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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第1页）

那边正好是哭声传来的方向。

我感慨于态度姐的态度，也跟着走了过去。越往那边走，声音就越大，我背脊就越凉。封十八却走得步履生风，点儿都没在怕的。

在绕过地上那些碎瓦后，我很快看清眼前的场景。

原来不是哭声，是水声。

我转头，很认真地问钟师兄：“福林县的井这么大的吗？”

是的，没错，巨大无比。就是北方那种抗旱的大口井，直径比我们三个人串联起来还大。

见到那口井的时候，我才明t白过来，为什么钟师兄说很久没人见过那条蛟龙了。

因为井里安了个铁柱。

铁柱也巨大无比，从不知多深的井底一直延伸到井口之外，差不多到我脖子的高度。铁柱上面刻着繁复的图案，估计是咒文之类的东西。柱子顶部则钩着八条铁索，一直蔓延到井口，牢牢实实罩住这口巨大的井，看不清里头的景象。

只是其中两条铁索已经断了，现在正躺在距离我鞋子半步的地方。

我望着那两条锈迹斑斑的铁索，又望了望那根同样锈迹斑斑的铁柱，很快明白过来，这口锁龙井已经很久没有加固过了。

钟师兄看出了我的疑惑，解释道：“观里经费紧张，就没来得及加固这口井。”

穷还说得这么清新脱俗。

封十八开口问：“这口井通向哪里？”

“通向县里的大江。”钟师兄说：“登上这座鼓楼就能见到那条江了。”

我又折了几截神树的树枝，替换掉原先那截快烧尽的，把它们分发给封十八和钟师兄。

递过去的时候，钟师兄的表情一瞬间就坚定起来，仿佛我给他的不是树枝，而是普罗米修斯的火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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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起之前听过的一个传言。

据说朱元璋登基之后不久，关中时常地震。而古时地震有种另外一种叫法，叫地龙翻身。久而久之，民间冒出种说法。说是长安城地下藏着条暗河，而暗河里生了条蛟龙，它一翻身，城里就地动。后来江湖术士献计，在城中修了座钟楼，以镇压蛟龙，也就是现在的西安钟楼。

福林县这座鼓楼估计也是差不多的来历。

奇怪的是，福林县这座偏远小城里的鼓楼，建得居然和十三朝古都的那座钟楼差不多宏伟。

在外面时，我看到它是重檐三滴水结构，也就是三重屋檐，雨天的时候雨水落到地上前会经过三个阶段。

就连内部房梁连接处的榫卯结构也很复杂的样子，错落有致，变化万千，看得我几乎眼花缭乱。

就这么一栋古楼，但凡当地文旅上点心，怎么也能开发成旅游景点。

而现在，它只是安静地伫立在这里，任风霜侵蚀。

我猜测福林县可能压根就没有文旅部门，当然，见到这口井之后，我猜或许还有蛟龙的原因。

封十八左手执火，右手拄竿，抬脚往楼梯走，走之前偏头对钟师兄道：“你就留在这，别给我添麻烦，我不想等会儿干正事的时候还要分心救人。”

然后又侧身，朝我道：“乖徒儿，跟上，为师今天教教你如何驱邪。”

钟师兄：……

钟师兄一米八的大个子，听到她毫不留情的嫌弃，竟然瞬间就泪眼汪汪，一把鼻涕一把泪叨叨起来。

“居然被发现了么？实不相瞒，我主业失败，本来就是为了混口饭吃，才到抱朴宫出的家。结果呆了好几年，就会画个符。可符也画不好，加上观里这几年越来越穷，师父老劝我还俗。这次他老人家闭关，观里本来就没几个师兄，其他人都不敢下来，最后抓阄，派了我过来。”

这位十分钟前说话还很正经的钟师兄，现在哭得那叫一个上气不接下气。关键还很有节奏感，跟旁边那口井的浪涛声互相应和，让我疑心他出家前那个失败了的主业是不是rap。

我认识一个搞rap的，所以知道这年头rapper不好当。

那个rapper是老唐。专辑扑街的那个晚上，她拉着我连干十杯扎啤，哭得那叫一个撕心裂肺，说自己梦想破碎，以后只能没出息地回去继承家业了。

当时我本来在安慰她，安慰着安慰着我的内心就变得苦涩起来，本来洁身自好滴酒不沾的我破天荒也干了瓶扎啤，然后跟她一起抱头痛哭。哭得隔壁桌以为出了什么事，打电话报警了。

那天我是被林狗从公安局领回去的。他急匆匆赶过来，一见我就劈头盖脸一顿骂：“万斯年你长能耐了，还受情伤喝到警察局来了？你真行啊，你那小男友在哪呢？不是我说，让你伤心的男的也能要？你到底有没有点儿眼光啊？”

听到他的话，本来已经醉得不省人事的老唐从椅子上抬起脑袋，迟钝着朝我望过来：“老万你谈恋爱了？啥时候的事？”

……

时至今日我也没搞明白隔壁桌报警的时候是咋说的，但那天警察叔叔们看我的眼神似乎都有点儿不对劲，好像在看一个脚踏两条船的渣女。

眼看这位钟师兄把自己越说越委屈，让我不断回想起那天的惨痛经历，我伸手，止住了他这番凄惨的发言。

他提起衣袖，抹了抹眼角：“万师兄你人真好，但你不用安慰我——”

“停，你先别说话。”我面无表情朝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他感动的话还没说完，就这样硬生生吞回嗓子里，迷茫且震惊地望着我。一时间，那张哭花了的脸上精彩纷呈。

等他安静下来，周围只剩下井水滔滔不绝的流淌声，以及一阵极其轻微的……脚步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