集市烟火旺盛,随处可见商贩和妇人孩童,高低错落的叫卖声,来往走动的说笑声,以及孩童的嬉笑声,都远比府宅静谧有序的氛围要来得轻快热闹。
东大街可谓是京城最热闹的一处集市,前后相邻的两条街道也不遑多让,货物昂贵的摊贩多,便宜的也不会少,因此吸引的客人也三教九流都有,做生意的手艺人也大多喜欢聚集在此。
两人刚往前走没多久,就看见玩杂耍的艺人被围拢在中间,碎大石喷火等技艺轮番上场,引得周围百姓喝彩纷纷。
俞逖看着祝春时的目光,低声询问:“想到里面去看清楚点吗?”
祝春时回过神来,笑了笑:“这里看一看也就是了,那些杂耍从前宴上也是看过的,没必要这会儿去争。”
俞逖闻话,想要拉着她往里挤进去的心思就淡了。
这些杂耍的确不算很新颖出奇的技巧,寻常寿宴聚会上为了热闹主人家也喜欢找些唱戏耍把式的进府,祝春时看见的机会不会少,这会儿停下驻足,也不过是被周围人的热情感染。
二人走走停停,什么有意思的都要停下来看两眼,买的却少。
说话间俞逖停在一处卖灯的小摊前,此时还不到上元佳节,也不是其他节日,便是距离过年也还有一个多月的功夫,因此这灯也就做得比较粗糙,他平日里也自然是看不上这东西的。
但也许是今日喝了酒,那点子微薄的醉意持续不断的在脑海里作祟,他也不愿意去强压,凡事都顺其自然下去。
“老板,这盏灯笼怎么卖?”
摊贩老板是个看起来老实的中年男人,守了半日也没什么生意,这会儿见有人询问,浑身也很气派,笑眯眯的:“这灯笼乃是竹骨制的,上面的芍药更是我家附近的书生亲手所画,公子若是喜欢,诚惠二钱银子。”
“老板这是在哄我们家郎君?便是上元节,这灯笼也卖不出二钱银子的价吧。”
祝春时蹙眉,看着那灯笼的神色虽没什么,但落在俞逖身上的目光却是明晃晃的觉得他傻。
俞逖看得分明,觉得好笑,也不出声了。
老板的目光在两人之间转了圈,见俞逖始终没开口,这才笑着道:“您说笑了,这手艺虽不是一等一的,但您瞧这上面的芍药栩栩如生,这条街上只怕都找不出来比这个还好的。说句不怕您笑的话,这花样还是位秀才公画的,若不是银钱不够使,今秋怕是举人也能中,不然这价格还得往上涨涨。”
“不知是哪位秀才公?”俞逖抬手取下,顺势将那盏灯笼递给祝春时,从荷包里掏出二钱银子给小贩,“也让我长长见识,将来不至于有眼不识泰山。”
那小贩收钱利索得很,嘴上却半点不漏:“秀才公迫于生计才做这个,将来可是要登青云台的,便是我再没有眼力,也不能说出来,误了人家的事反倒不好。”
小贩抬起眼看了看俞逖祝春时两人,光从周身衣料的材质来看就知道不是普通人,何况还能轻易拿出二钱银子买这破灯笼,便拱了拱手:“寻常混口饭吃也不容易,公子若是喜欢这灯笼,来日再来买就是了,何苦要折了我们这些小老百姓的生计呢。”
话已至此,俞逖再不好多言,“也罢,老板若是得了新品,可记得给我留着。”
待得了小贩的准话,俞逖方才转身和祝春时离开此处。
“六爷喜欢这一笔芍药?”
祝春时见俞逖面露可惜之色,不免有此一问。她手里的灯笼模样不显,远及不上上元的走马灯等物新鲜有趣,便是上面的糊纸也粗糙,寻常几十个铜板也就差不多了,唯有那笔芍药生动,仿佛飘曳在风中。
“还算不错,若真是老板口中的秀才所画,倒是值得结交一番。”俞逖也落眼在灯笼上,笑盈盈的回了,实则他买这灯笼全然是因着上面的粉色芍药像极了当日东平侯府的那株,因此才不顾价格的买下,其后的话全然是为了遮掩那点他自己也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思而应下的。
只是这些他暂时还不想让此刻的祝春时知晓。
祝春时也不多问,只以为是他想要交友,若真如那商贩所言,书生果真是个有真才实学的,此时雪中送炭,总比来日他青云直上时结交要好得多。
各怀心思的二人便不继续在此事上纠结,顺着前路继续逛了两盏茶的时间,眼见着天色实在不早了,才略有些流连忘返的回府。
回门过后祝春时才算是彻底在靖海伯府中安定下来,早起时按着规矩先去给大太太请安,随后又到了邓姨娘的院子。
祝春时便接手了绮霞的活儿,从托盘中挑了朵朱砂紫袍簪在邓姨娘的髻后,因有了色深而重的茶花,便又取了两支银簪压髻中和。
邓姨娘朝着铜镜里细看了看,她素来爱艳色,即便年岁上来了,但因相貌妩媚又保养得宜,也不见多少衰老,反而凭借多年的养尊处优,更压得住饰衣裙的这抹艳丽,相得益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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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逖俞和萱两兄妹便是承袭了她的秾艳,但俞逖因是男子,平日里颇受书卷气熏陶,容色虽出众,但顶多让人眼前一亮,其后就很少有人会去在意这些;而俞和萱年纪尚幼,即使如今出挑,也显不出这股艳来,更多的是稚气。
祝春时自个儿也长得好,毕竟岳姨娘也是凭借的容貌才能得祝二老爷看中,但因岳姨娘身体不好,更多病弱文雅气,祝春时长年累月耳濡目染之下也更显得清丽温柔。
因此今日来给邓姨娘请安又服侍她梳洗,祝春时眼中自然而然的露出些许惊艳来。
邓姨娘从铜镜里瞧见,眼角眉梢里都露出笑来:“果然还是你的眼光好,她们几个蠢丫头,可挑不出这么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