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春时听得愣,撑在脸颊上的手指微动,周围一时只有风吹过树梢留下的窸窣声。
远处小路上的孩童各自拿着枯树枝挥舞打闹,玩笑的声音也被清风一并送到他们耳边。
祝春时回过神来,弯了弯嘴角,“这是自然的,我就算再好心,也只能做力所能及的事,可不敢大包大揽。”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俞逖淡声提醒。
祝春时见他神色认真,也敛了笑,“我知道,六哥放心吧。”
俞逖的目光落在她面上细细看着,约莫过去片刻,在她疑惑之前,方才道:“所以,你刚才在想什么,或者说你接下来,想要做什么?”
祝春时被他这句话问得陡然愣住,随即明白,笑得忍不住倒在他肩上,微侧了脸埋头在胸口处。
“原来说这么多,六哥是想问这个啊?”
声音闷闷的,但能听出来语气轻松,还带着戏谑。
俞逖因此而提起来的心慢慢下来,他并非是固执的性格,若是换了京城他绝对不会再三问,只是身在远安,他始终不放心。
“嗯,想知道,所以能告诉我吗?”
“能啊。”祝春时从他身前抬头,笑容灿烂,远胜于冬日的一炉火,夏日的一捧冰,连田野间的虫鸣、树梢的清风、幼童的嬉闹和农夫的话声也在一瞬间从俞逖耳边消失了。
“六哥说想重修县学,那我就想开个小小的女学,让远安县里的女子也能读书识字。”祝春时声色昂扬,“也不拘非得读什么诗词歌赋,那些对她们的用处并不大,但要识字,不至于被人诓骗,还可以教她们打络子,做衣裳帕子,做各种可以养活自己的手艺。”
不等俞逖说话,祝春时兴致勃勃的道:“不需要从早学到晚,可以每天就一两个时辰,这样她们也可以暂时兼顾家里,不会因为分身乏术而不允许来。我还可以重新开铺子,她们做的东西,就从铺子里卖出去,我低价提供材料,和她们五五分成。”
“怎么样?”
祝春时看过去的眼神里有激动有兴奋,也有想要赞赏的意思。
俞逖仔细听了下来,没说可以与否,只是道:“那样我们春时就会很累了,前期的投入不是小数目,而且也不能保证她们都会愿意去,不怕竹篮打水吗?”
“万事开头难,没有什么事情是轻松的,六哥治理县衙每日里不是也很累吗?难道六哥就会撂挑子不干吗?”祝春时斗志昂扬,却也认真将俞逖的话听了进去,“我没有办法让每个女子都能接受都能来,我只能看到眼前,只是尽我最大的努力去做,如果能帮到一个人,哪怕只有一个,我也会开心,觉得付出没有白费。”
她虽然理想,但并不天真,很多事情并不是做了就一定会成功。她只能提供一次机会,她们愿意她们就来,她们不愿意,她也没有办法强求。
听到这里,知道她主意已定,俞逖轻笑,“好,我们春时想做就去做,要是有哪里需要帮忙,记得告诉我。”
许是埋在心底的话说了出来,祝春时的心情也比刚才好了许多,整个人神采飞扬,即便穿着最普通不过的衣裙,也能看出她的不凡之处来。
俞逖牵着她从树下起身,“陪我走走?我想多看看这个村子的模样。”
放下了心头大事,这时候的祝春时是无有不应的,笑眯眯的点头,任由俞逖拉着她往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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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后的春容和连江见状,双双摸了摸胸口,吐出一大口气。
“方才可吓到我了,还以为姑娘会和姑爷吵架呢。”春容拾起石头上的帕子,卷了卷装进袖袋里。
连江嗐了声,“怎么可能,谁不知道我们六爷最是爱重奶奶的,别说今天这事了,就是再大的事,奶奶和他吵,他也舍不得说半句重话的。”
春容斜着眼看他,“是吗?姑爷脾气这么好,看不出来啊,方才姑爷脸色一冷下来,我可就开始害怕了。”
连江笑嘻嘻的,“那是咱们爷习惯了,你又不是不知道,伯府里多少主子啊,还有姨娘那边,偶尔也有些事情,脸色严肃起来看着吓人些,不明就里的总会谨慎两分,少有人敢糊弄。”
春容哦哦两句,看着前面的姑娘快要走远了,连忙快步跟上,“我们姑娘脾气好,说话向来轻声细语的,姑爷这样子,可别吓到她。”
连江立即反驳道:“怎么会!姑奶奶,你这就是冤枉人了,我们爷多好啊,每天大半的时间都在忙着做事,剩下的那点全念着奶奶了。”
春容轻哼了声,别以为她不知道,连江是姑爷身边常年跟着的,自然满口都是姑爷的好话;自己是姑娘的人,各为其主,这种话听听也就罢了,可当不得真。
眼瞅着前面的人越来越远,春容也顾不得和连江说小话了,小跑着跟了上去。
这边厢的祝春时和俞逖之间的氛围倒是融洽,自从刚才那话说开以后,各自在心里对对方的观点看法又有了新的变化,正是摸着石头过河的时候。但因现在时间地点都不对,他们也没了言语试探的心思,将心神都放在了眼前的村庄上。
一直到申时正,看得差不多了,祝春时也走得腿脚有些泛酸,额上开始冒着薄汗。
俞逖低眼时瞧见,当下便牵着人打道回府,回去后又亲自照顾人,将泻露圆荷等人都逼得退了一射之地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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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教九流在这里,三教指儒教、佛教、道教三教。九流指先秦至汉初的九大学术流派,儒家者流、阴阳家者流、道家者流、法家者流、农家者流、名家者流、墨家者流、纵横家者流、杂家者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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