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人去哪儿?先去停车场了吗?
算了,不在也好。
开发票需要一些时间,服务员抄完抬头,人就不知道去哪里了。前台吧台这边就剩下路嘉茉和路诚和,路嘉茉有件事想了几天了。
这会儿说时机差不多。
“爸。”路嘉茉看了片刻吧台上放着的代驾app广告,终于牙齿用力咬了下唇,开口说:“学校那边你能帮我问问现在能不能住宿吗?”
“啊?”路诚和很意外,没想到路嘉茉会这么说,眼睛立刻看向路嘉茉,语气很关怀,“怎么了?怎么突然想住宿了?家里不是住得好好的吗?”
路嘉茉摇了摇头,手快把路诚和外套上的扣子扯下来,“没有,就是感觉学习太紧张,六月底还有十科会考,我其他几门都得学,内容和之前挺多不一样的,压力真的很大,感觉时间都不够用。而且在学校里,住宿舍的话,学习氛围也好,晚自习还能多上一节。”
她知道自己说的这些很站不住脚,家属楼就在附中对面,不少家里陪读的同学都是在这里租房子,但她又找不到别的理由。
路诚和沉默了会儿,眼神很探究地看着路嘉茉,他想到之前盛芮和他说的话,斟酌了下开口,“是不是我和你盛阿姨,让你哪里不舒服了?我知道爸爸有几次都逼你比较紧,我那时候也是着急,后来想了想确实是我不好,平时还说别人太中国式家长,只看重成绩,没想到我自己也这样。”
路嘉茉又摇了摇头,她摇头的幅度很大,频率也有点快,发尾打到脸上,有些刺刺的,“没有,都没有,我自己也着急。”
路诚和抿着唇,沉思了会儿,“我帮你问问,你也再想想,爸爸不想你去住宿,我们其实这么多年,算起来相处时间,还没你来北京后的多。”
路嘉茉点着头“嗯”了一声。
路诚和笑着,拍了拍她肩膀,“没事,主要看你意思。”
这时刚刚消失的服务员,拿着刚刚那张纸走回来了,好像有什么问题,路诚和过去和她交流,好像是识别号抄错了一位数。路诚和拿出手机,重新翻看开票资料。
路嘉茉手指松开那颗扣子,微微侧身靠在吧台上,拿出手机想看下现在时间,一抬眼就看见了,不知什么时候站在门口的盛漾。
他情绪比在中午在食堂还在要明显,完全没办法遮掩,表情像是遭受到了什么酷刑。
没有人能被这种眼神和目光看着不动容,路嘉茉的心一下子揪了起来,眼睛慌张地看着他,张了张嘴巴,但在目光看到他手里拿着盒氯雷他定时,又什么话都说不出口。
所以他刚刚不在,是去药店买过敏药了吗?
路嘉茉抿着嘴巴,脸颊不自觉憋着,眼睛定在那儿。
路诚和这会儿后知后觉地也发现盛漾了,他笑了笑,叫他,“小漾,刚刚去哪儿了?”
说完他又发现,盛漾手里拿着的氯雷他定,疑惑地问:“谁过敏了?你吗?”
路诚和侧过头看了眼路嘉茉,本来眼神是问询的,但这才看见她下巴和脖子连接的淋巴那片,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了红疹,语气很惊讶,“嘉茉过敏啊?服务员,麻烦倒杯温水,我们这边吃药。”
盛漾没说话,很平静地往他们这边走了几步,将药盒拆开,把里面的一版药递给路嘉茉。
路嘉茉都不知自己是怎么接过药,又怎么拿起水杯吞下药片的。
后来很快发票开好了,他们三个一起走出去,坐上车,他们两还都坐在后排。
到了家属区,盛芮停好车,回头和他们两说:“你们两先去吧,我们两去遛弯消消食。”
路嘉茉点点头,从车上下来,盛漾接过盛芮扔过来的车钥匙,从另一侧门下来。
两个大人往另一个方向走去,路嘉茉脚步在原地停了停,听见身后传来“滴”一声锁车声,才抬脚往单元门走。
夜真的挺深的了,他们晚自习放学就九点半,一来一回吃饭又花了两个多小时。
现在都快凌晨一点了,但这会儿路嘉茉没注意到时间,她不知道是不是药的副作用,感觉全身都有点麻,脸颊皮肤、指尖都麻麻的,
但所有的反应被放大无数倍,又放慢无数倍。
她进单元门时候,腿不小心碰到了旁边停放着的电瓶车,下一秒立刻“呜啦呜啦”刺耳的警报起来。
还好,还好,这辆电瓶车的警报声虽然大,但叫的时间没那么长,不至于太扰民。
路嘉茉僵硬地上着台阶,一步,两步……很慢,她身后跟着的那个脚步也很慢。
楼道里感应灯亮着,墙皮脱裂贴满小广告的墙上,印着他们两的影子。
一层、两层,走到三层的时候。
“路嘉茉。”安静了一路的盛漾,突然叫了她一声。
路嘉茉停下脚步,她目光垂着看着全是灰的楼梯扶手,心悬着绷着,不知道在难受什么,不知滋味什么。
静了好一会儿,静到楼道里感应灯都到时间,都灭了。
黑茫茫的一片里,她终于听见身后的盛漾声音很低地问:“我是不是有哪里做的不对?”
深夜黑漆漆楼道里的传播介质,不知和平时是不是不一样,他声音听着太……
路嘉茉不知道怎么形容,她感觉身体哪里好像错跳了下,反正心口和脑袋都嗡了一下,她手扶上楼梯扶手转过身,立刻回,“没有。”
音刚落,楼道里的感应灯应声在这秒亮起,重新恢复了光明。
她看见,盛漾低头站在低她两节的台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