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未曾见到宁诃有所动作,他心下虽疑惑,但更多的是打心底的轻松。
穿好衣裳,他缓缓推开门。
入目的是宁诃微怔面容,他表情没什么变化,正欲开口询问旁边那宫女现在何时,宁诃忽然讲话了。
她看着对面形如修竹的人,眼底是掩饰不住的爱意,“可是饿了?我唤人去替你准备早膳。”
说罢,她扭头看向身旁的芷云,嘴巴还未张全,云照便冷冷打断道:“不必。”
宁诃听后眉眼透出一丝尴尬,但很快又换上一副笑脸,有些讨好意味道:“是么?那便是渴了?我…………”
“本王说了,不必。”话讲一半,云照不耐地再次打断。
在这慈宁宫内住了一夜,他并没有发现宁诃有什么的怪异举动,左右懒得再等了,他干脆道:“戏也演足了,太后娘娘可满意了?”
话毕,宁诃心头蓦地一颤,眼神不由飘忽起来,“你、你在说什么,哀家听不懂。”
“听不懂?”云照闻言轻嗤,说话不由掺杂着阴怪道:“费了半天劲将本王骗至皇宫,目的是何,不用本王再多说了吧?”
他想,宁诃出身名门,身上必然肩负着家族的使命,虽已贵为太后,但毕竟只是一介女流之辈,想要撼动朝政还是可望不可及的。
但他云照就不同了。
作为当今圣上的皇叔,先帝唯一的胞弟,他也算得上是个权倾朝野的王,再且先帝曾留下遗诏,要立他云照为继任帝王。
如此这般,那么宁诃扬言喜欢自己便不足为奇了。
云照心想,若非是这个理由,以宁诃阴狠毒辣的脾性,是决计不会将精力浪费在一个男子身上,除非此人对她有利。
想到这,他心里没由来地泛起一阵恶心。
或许是察觉到了对方的不适,宁诃本想上前好意关心一番,殊不知换来了云照一记嫌恶的眼神,她当即住口了。
被心悦者这样看着,普通人都受不了,何况一国太后?
她向云照投去怜兮兮的目光,企图用这可笑的伎俩让云照心软,可她忘了,曾几何时,云照向着天地和列祖列宗起过誓,此生只爱裴勉一人。
再且,无关发誓与否,他喜爱裴勉的心是很早之前便已经有的了,纵使不起誓,他也绝不会再将心思分与旁人。
“东西还你,本王回去了。”忽然,他开口道,将出狱时狱卒给他的那朵兰花送到了宁诃面前。
早在看见这朵花的时候,他便猜到了这件事的始终到底是缘何而起,除了宁诃,他实在想不出会有第二个人这般闲得无聊做这种事。
可送花便罢了,还在上头撒了追踪粉,是生怕他逃走啊,云照心道。
看着眼前美艳的花朵,宁诃眸色闪过一抹凄切,她薄唇微张,还想说几句挽留的话,但云照的耐心早已消磨殆尽。
见人不接,云照也没心思再等,将那兰花扔在地上后毫不留情地往慈宁宫大门走去。
细风卷起一阵清香,让怔站在原地的宁诃拉回了一点思绪,她眼睁睁看着云照从身旁走过,想抓住,身体却像是着魔般动弹不得。
计划被破坏,捕捉到对方眼底的决绝,想到日后很可能就见不到云照了,她心里莫名一阵慌乱,紧接着便是滔天的恐惧和愤怒。
从小到大,还从未有人敢这般戏耍于她。
大抵是过惯了吆五喝六的日子,面对云照的冷漠无情,宁诃头一回感受到了挫败是什么样的滋味。
滔天的屈辱扑面而来,她脸色霎时间变得阴沉,好似那地狱中的罗刹。
感受到一股灼热视线的窥伺,云照已经懒得再理会了,脚步依旧不停地往外走去。
“等等。”或许是想最后再试一试,宁诃压着胸腔内翻涌的暴虐,对着云照唤道。
云照这才堪堪停下脚步,但语气依然生冷道:“说,何事。”
宁诃转身看向云照,眼底的偏执在将目光投向云照的那一刻尽数压下,她盯着眼前那抹疏离的背影,不多时开口道:“你以为,这一切都是我在使计陷害你?”
话语掺杂着试探,云照似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心中哂笑,但他并未出声作答。
宁诃见云照没有动作,以为对方这是在犹豫了,当即又抛出诱饵道:“我前些日子的提议,你当真不考虑考虑?”
说完,四周陷入了冗长的沉寂。
云照本不想同她多费口舌,但想到日后宁诃还有可能对他心存希望,他的心便止不住地下沉。
“你想说什么?”云照反问她。
大抵是看到了一丝曙光,宁诃忙接话道:“若你想做大郢的皇,我也不是不可以…………”
“荒唐。”云照终是没有等宁诃说完,又一次出声打断,只是没有了一开始的戾气。
或许是懒得再同对方啰嗦了,他淡淡瞥了眼宁诃,然后侃侃道:“本王虽是姓云,但这大郢的皇只能是昇儿,不会是本王,也永远不可能是本王。”
说罢,他最后施舍了一个眼神给宁诃,而后便不再看向任何人,只默默地眺着远处。
宁诃没有说话。
许久等不来下话,他干脆不等了,再次迈步就要离开,宁诃见状,立即回神般阻止他:“站住!别走!”
云照恍若未闻,仍旧自顾自走着。
宁诃急了,漂亮的眸子蓦地染上了一层令人心疼的焦色。
几次追探无果,她干脆直接跑到云照跟前拦住了他的去路,她看着云照,破罐子破摔道:“今日,你若出了慈宁宫大门,那就休怪我不客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