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于是低声吩咐了一个内侍传膳,而后仰起头来,蹙着眉头,面上满是遗憾之色,“看来今日,我是不能陪卫郎用膳了。”
他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卫玉楼打断了,“应大儒名满天下,殿下还是不要让他久等了。”
卫玉楼勉强露出了一个笑容,“传膳也不必了——微臣尚且疲累,想先在这儿休息片刻。”
“如此啊。”宫兰仪站起身来,随手将自己散落的青丝束好,“那卫郎便先去休息吧。”
“……”
宫兰仪随着那内侍离开了此间。
而卫玉楼却呆呆地坐在榻上,久久回不过神来。
应雪飞……这个人,他认识。
不仅仅是认识,实际上,此人于他,有半师之谊。
不过可惜的是,最终,他拜了赵大儒为师,而非入那应雪飞门下。
当年,他正是在此人门前,冒着纷飞的大雪,跪了三天三夜。
而他身上惧寒的旧疾,也是如此才来的。
思绪纷飞,似乎又回到了那个寒冷彻骨的大雪天。
随之而来的,便是无穷无尽的怨恨,与愤懑。
当年,他是真的以为,自己会是这个应大儒的嫡传弟子,只可惜……这个眼高于顶的大儒,从来就看不上他。
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了一抹讥讽的笑容来,眼中,亦满是愤懑之意。
不过说来也是,他这种机关算尽的蝇营狗茍之辈,怎么可能入得了那种不染纤尘的正人君子的眼。
呵呵,应雪飞。
若是当年他收自己为徒,那么他之后受过的那些折磨,便都不会有了。
只可惜啊,像应大儒这样的天仙,是不可能对他这等污浊的凡人,怜悯一二的。
不过他卫玉楼如今只是个任人宰割无权无势的羔羊,而应雪飞,却是家世显赫名满天下的大儒,若是他一个没忍住,得罪了此人……
不如回避。
至少,不看见这人,他便不会想起那些不堪的往事。
如是想着,他闭上双眼,轻轻地呼出了一口气,而后,待他再次睁开双眼时,他的眼中,便空无一物了。
前殿。
那白服青年端端正正地跪在殿中,面上一派肃穆之色,他的脊背挺得很直,俊美的面庞也如同刀凿斧刻的一般,锋利得很。
他闭着眼,双目前,亦有一片白绫盖在了上边。
——他的眼睛曾受过伤,是以见不得强光,一见强光,便要流泪。
为了不使自己失礼于人,他便成日里,以白绫遮目。
“怎么好叫应大儒跪着。”
人未至,声先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