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雾对面正好是燕青,她们小队三人被打散,随意穿插在余郡司八人中。
燕青皱着眉,像是在思索,和她隔着两个人的杨甜脸色紧绷,骂骂咧咧,和余郡司的骂声混在一起,十分热闹。
“我没想到你一个人都不肯放过,这样竭泽而渔,往后没人来怎么办?”林雾闲着无聊,又和麻谷搭话。
村民对余郡司等人下手这点她不意外,没想到连燕青三人他们也不放过。
先前提醒燕青让她们不要再回村子,说不定能躲过一劫,没想到她们在村外也遭受伏击。
麻谷:“人性贪婪,只要沼泽还有灵药,总会有人来。”
“这里应该有段时间没人来,不然那小孩也不会饿成这样,你们比世人还要贪得多啊。”林雾不赞同。
不肯放过任何一个人,来一个吞一个,不是不懂放长线钓大鱼的道理,而是舍不得送到嘴边的肉。
林雾:“像我这样的散修就罢了,那群弟子你也敢动,难道你不知道一般弟子外出做任务都会有老师陪同监督吗?”
“那又怎么样?”麻谷不屑道,“我族永生,再多的蝼蚁也不惧。”
一句“永生”把林雾噎住,合着这还是一个邪。教组织?
她忽然想到什么,若有所思。
有人听到他们的对话,立即喊道:“我们老师很快就会过来,劝你们不要自寻死路!快把我们放了!”
麻谷理都不理,任由对方把嗓子喊哑也无动于衷。
高台之下,村民们抬头看着“贡品”,无论男女老少皆是同一副表情,眼睛一眨不眨,黑漆漆的没有一点光亮,站在那里就没动弹过,好似木头人一般。
他们的身影重重叠叠,或明或暗,风从宽大的衣袍里钻进,像是夜晚出没张牙舞爪的厉鬼,摇摆中隐约能看见他们瘦得只剩骨头的身体。
被这样怪异地盯着看,弟子们的骂声逐渐小下去。
直到这时,他们似乎才意识到自己的性命被威胁着,只要随便一刀,就能终结他们的生命,而对方没有动手,并不是忌惮他们身后的人,而是单纯没到时辰。
平日里再如何无所畏惧,在此刻所有的傲慢都收敛起来。
浓雾不知何时弥漫,将这片地方包围,犹如孤岛,沉重粘稠的雾气压在每个人心上,让人喘不过气来。
阳光被迷雾阻挡在外,汲取不到一丝暖意,祭坛仿佛森冷的地下墓室,湿冷刺骨,泛着腐朽气味。
太阳逐渐西斜,石雕一样的村民中走出几个青壮年,手持匕首登上高台,在众人手腕处划一刀。
鲜血流入地面的凹槽中,被莫名的力量推动着,在凹槽中扩散开来,犹如一朵血色雕琢的花。
弟子们当中起了一点小骚动,有人挣扎、有人咒骂。
刀即将再次割破林雾手腕时,她开口道:“有一只妖,会终结你们的永生。”
她的语气轻描淡写,又十分笃定,不见半分面临死亡的慌张。
站在她面前的麻谷神情僵硬,直接顿住,像是生锈卡住的玩具,十分缓慢地抬头看她,吐出一句撕裂的话。
“你是谁?”他说。
林雾笑眯眯道:“我是一个聪慧敏锐的绝世奇才。”
麻谷一把掐住她的脖子,神情近乎癫狂,“你是谁!?”
周围村民全部围过来,麻老婆婆拉住麻谷的手,呵斥道:“你在干什么!”
“她知道我们的秘密!她是那个女人派来的!”麻谷嘶吼着。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林雾身上,他们空洞木然的眼睛里恍惚间闪过恐惧。
麻老婆婆一巴掌拍在麻谷头上,“你胡说什么?那个女人已经死了!血肉滋养神力,骨头供养大地,没有什么能阻挡我们的永生,谁都不能!”
她神态癫狂,拿着刀刺向林雾的脖子,看样子已经不打算对她慢慢放血,而是直接杀死。
刀狠狠挥下,一把砍在……木桩上。
短刀插进木桩里,林雾站在一旁,心有余悸般摸着脖子,“你们怎么那么喜欢区别对待,先前动手只伤我,现在还要我先死,我对你们很不满意。”
“你!”麻谷瞪大眼睛。
林雾歪头,左耳上的墨伞轻轻晃动,反射出昏黄的夕阳。
“想问我怎么没被困住?你这铁链脆得很,买的便宜货吧?”
麻谷转头看向其他人,剩下的十一人仍被捆得结结实实。
余郡司看见林雾挣脱铁链,顿时更加卖力挣扎,身体和木桩来回撞击发出沉闷声响,光是看着就感觉疼。
“别担心,他们和我不一样,我又没被迷晕。”林雾友好道。
麻老婆婆双手握拳抵在胸前,低着头碎碎念着什么,怪异的腔调停在耳中,犹如无数人在耳边低语。
哐哐撞木桩的余郡司动作停下,双目呆滞,其他人也如同他一般静止不动,只余血液滴答下落的声音。
“好难听啊。”
清脆的嗓音打断麻老婆婆,也似闷雷响彻在众人耳中,轰的一声将他们的脑袋震得无比清明。
面对所有人惊诧的目光,林雾脚尖一点,借力飞起,翩然落到燕归辞身侧,将他身上的铁链松开。
林雾:“你怎么那么笨?还是被抓住,就不怕死?”
燕归辞沉默,不想说因为有林雾在所以不怕,也不设防,这样依赖,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