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香带着人进来捧了料子收拾,安氏自带着几个姑娘到东暖阁里休息说话。
屋里头人多,不可能每个姑娘的丫头都能进去,顾明月便在外头找了个事情做——看竹香绣花。
她是一点儿也不会绣花的。
但她还记得才进姜府的时候那个说自己会绣花的小姑娘,她便是有着一技傍身才被选进了太太屋里,比她们这些在底层努力的小丫头要过得好很多。
顾明月想学个什么手艺,将来万一有个什么事情,好歹能傍身。
那小姑娘海棠也坐在竹香身边,见顾明月盯着手里的绣绷看得入神,便不动声色地将绷子朝她那边倾了倾。
顾明月没发觉,还问竹香:“这绣花难么?”
她是三姑娘院里的丫头,太太又一心对三姑娘好,底下的丫头们也是知道风向的,她问事儿,竹香也乐意回答。
她道:“若是手上功夫灵巧,倒也不算太难,若是天生手脚粗苯的,便是找多少名师教也学不会的。”
顾明月一听她说这个便心生惧意。
从前在家里的时候林阿奶便经常骂她笨手笨脚,连衣裳都洗不好,骂得时间久了,顾明月便也觉得自己笨手笨脚、什么事儿都做不好了。
结果竹香说:“这倒也不着急,等过了大哥儿的生辰,兴许太太就要给姑娘请女夫子了,到时候姑娘要学的东西多,琴棋书画、诗绣花茶,姑娘要学,你也要跟着学的。”
顾明月一听就傻了:“我也要学?”
竹香点头:“可不是么?就算学得没那么精通,好歹也要略懂一些,别去了外头连姑娘们在聊什么都听不明白,要是姑娘受了欺负,难道咱们也睁着眼睛看着么?”
她把手里的线咬断:“你瞧大姑娘身边的银珠,她是打小就跟着姑娘一块儿长大的,姑娘学的什么她也跟着学,如今倒也像模像样的了,瞧着很能唬人。”
顾明月倒是没和这位银珠接触过,但银珠是大姑娘身边最得力的丫头,她们在厨房的时候也听了不少消息,既有大姑娘的,也有这位银珠的,凡是提起来她的,没有不称赞的。
顾明月不求自己有多大的出息能像她那般叫人人都说好,但至少不能让姑娘带她出门的时候丢人吧?
想明白了以后,顾明月便道:“那我还真得多学学了。”
竹香拉着她的手:“学绣花要有的是耐心,也不是个轻省活儿,你要学还得下苦功夫,弱真要学,便从穿针引线开始。”
顾明月从她那接过针线,仔细看了看。
这绣花的针果然和她们家常用的不一样。
她记得梅氏的陪嫁里就有一套针线。
这年头嫁女陪嫁的东西也是有定数的,好一些的会陪些枕头被子,还有那些个针头线脑的。
梅氏的陪嫁里有,且她看得很紧,轻易不肯让顾明月碰,只偶尔在家里做些针线活儿,也是缝缝补补。
顾明月偶然看见过,梅氏的针头大一些,不像竹香手里这个,针眼极小,恐怕很难穿线。
她把那根针捏在手里尝试了好几回也没穿进去,不由有些丧气。
竹香见她低头也没说什么,只一笑。
顾明月到底脾气好,做事儿也不着急,试了几回穿不进去也没有不高兴,重新打起精神,对着灯火将线穿了进去。
她立马高兴起来:“我穿进去了!”
竹香和海棠都抿着嘴笑,竹香道:“能把针线穿进去,说明你还是有几分手巧的。”
顾明月很少被夸,这会儿被夸了两句,心里十分高兴,连回了姜云瑶住处的时候脸上都有笑意。
她笑起来嘴角有两个浅酒窝,隔着灯火瞧倒有几分朦胧的乖巧可爱。
姜云瑶本来有些困了,见她这么高兴便问怎么了。
顾明月把刚刚的事情略说了说:“将来姑娘要学绣花,我先提前练练,总不能给姑娘丢脸。”
姜云瑶本想说她学绣花不必是因为觉得会给她丢脸,该是为了自己才对,可话到嘴边,觉得与其每回这样教,倒不如让她自己发觉其中的好处,将来要是顾明月学得好,能绣个花儿朵儿的,能换点银子,她便知道这手艺是为了自己学的了。
所以她也正儿八经地把顾明月夸了一顿。
弄得顾明月愈发期待了。
若不是这两日就是姜玉琅的生辰,她只怕要一头埋进绣花里。
顾明月和姜云瑶都是第一次参加姜府的生辰宴。
也是这一回,她们才知道,原来姜逢年的官职是光禄寺少卿,正六品的官职,掌管着朝会、宴席的备办等事,这职务本该一直呆在中京城的,大约是出了什么事情,姜逢年才来了阆中,又不是什么大事,所以他的官职没动过。
也正是因为官职没动,所以阆中当地的官员也摸不清楚情况,只当他真是来探亲的。
姜玉琅生辰分前院内院,前院的事儿自有太太安排的管事,内院的客人却是要她们这些姑娘们招待的。
安氏早拉着姜云琼和姜云瑶说了这些客人们的来历,旁的人都还好些,官职比不上姜逢年,她们的夫人来参宴也不会无故生事,大多还都会陪笑脸,捧着她们些;唯有另一个算得上主客的,是阆中当地的知州夫人。
这位知州夫人来得不算很早。
原先安氏没想着她会来的,封知州是从五品,比姜逢年的官职还高,安氏以为她顶多送个帖子也就罢了,谁知她会亲自来,这迟到一会儿也算不上什么了。
封夫人自有安氏去陪,姜云琼和姜云瑶要陪的是封夫人带来的娇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