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言稚语,谁也不会把她的话当做是抱怨。
才九岁的孩子能懂个什么呢?
连姜逢年也笑:“我抱便我抱着吧,等会三丫头要吃什么便和爹爹说,爹爹给你夹菜。”
姜云瑶胡乱点了点头,她不过是坐在姜逢年的腿上看安氏的表情罢了——唉,她一个寄养的姑娘,顶头上司就是安氏了,才刚她那个表情明显不对劲,她虽然猜不出来是为什么,但她有义务哄好安氏嘛。
今天兰心和春穗都不在,被借去做那个布料册子了,跟在姜云瑶身边的就只有顾明月,若是之前,顾明月还得帮姜云瑶吃饭,这下好了,有姜逢年帮忙,她就闲下来了,大脑放空地盯着桌上的饭菜。
放着放着,她就听见姜云瑶说要吃鸡翅,姜逢年便给她夹了一个。
鸡翅是炸过以后又卤的,表皮软糯又有微微的韧劲,姜云瑶认认真真啃完了一个,便开始给孟姨娘上眼药:“好吃!女儿还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鸡翅,还是母亲这里的饭好吃。”
顾明月在厨房里混了两个月,把厨房的事情摸得一清二楚,整个姜家的膳食都是从大厨房拿的,大部分时候各个姨娘屋里都是跟着太太屋里的膳食单子走,太太吃什么,厨房便会备什么,顶多太太屋里的会比姨娘们那里的丰富一些。
像谭姨娘院里也只比太太屋里少两道菜,姜逢年常去她那里,她的份例都是跟着姜逢年的走的,和太太比也不差什么了。
孟姨娘不得宠,饭食比不上别人,但实际上安氏管家,每月要查账本,大厨房也不会做得太过分。
三姑娘这句从没吃过,就显得很奇怪了。
姜逢年哦了一声:“从前在你姨娘屋里都吃些什么?”
姜云瑶就掰着手指头数了数自己平日里都吃些什么——她不记得从前的了,但记得自己生病那会儿都吃了些什么,都是清淡没味儿的东西。
她数得很认真,姜逢年却听得很生气。
末了,他一拍桌子:“糊涂东西!府里难道还缺你一个小丫头的吃穿不成?”
他先问安氏:“这事儿你不知道?”
安氏无辜的很:“大厨房和针线房的人每月都有账本送上来,我瞧着没什么不对劲的。”
她总不能每日问几个姨娘屋里都吃了什么吧?
大厨房的账目是对的,要么是厨房做了假账本,要么是孟姨娘刻意苛待。
“厨房如今是谁在管着?”
安氏说:“是白远管着的。”
姜逢年皱皱眉头:“听着有些耳熟。”
安氏对这些人的出身一清二楚:“他老子娘是原先老太太屋里伺候的,后头年纪大了老太□□典,把他俩放出去了。”
姜逢年便想起来了。
他说怎么听着耳熟。
他鲜少管府里的事情,但有些大事还是记得的,之前老太太没过世之前就有这么个陪房,办事还算得力,只是老太太过世以后,安氏领着人清点老太太的库房才知道里头好些东西都对不上账,好些东西都以次充好,或者是报了损坏送出去修最后没拿回来的。
查来查去就查到了几个放出去的管事头上,白厨子的爹也在这其中,只是他贪得少些,后头又主动归还了。
姜逢年记了半天,有些不高兴:“这样出身的人还用他做什么?谁知是不是和他老子娘一样?重新挑个好的顶上就是了。”
安氏自然说好。
姜云瑶和顾明月悄悄对视了一眼,都露出了笑容。
顾明月这段时间可没什么都不干,她借着学针线活儿的借口频繁和竹香接触——当然了,她学是认真学的,但打听消息也是认真的。
竹香平常就爱说笑,又是跟着太太伺候的老人了,能被太太头一批派过来别庄,本身就是个有能力的人,安氏便是看重了她交友广阔,和谁都能说上两句话。
府里头出来的人和别庄的人总是有些冲突的,吴妈妈是陪房,自觉地位高,便不会和底下人沟通,很需要竹香这样在哪吃得开的人中间周转调和。
顾明月闲着没事儿的时候就去找竹香做针线。
针线活儿是个细致活儿,也最能打发时间,一做就是一下午,两个人也不能一点儿话也不讲,便会随口聊些八卦,顾明月是新人,对府里不甚了解,能说的有限,往日里都是竹香主动起话头,多多少少会聊到些人。
顾明月便问了白厨子的身家。
她估摸着竹香也是知道她为什么会问起白厨子的身家的,因为当时竹香很明显看着她笑了一下,她当时没懂,但她好问,打听完了消息就回去告诉姜云瑶了。
姜云瑶那会儿说,竹香这是在给她卖人情拉近关系。
她和白厨子没什么关系,也不过是给顾明月透露点无关紧要的消息罢了,又不是帮着她做什么,白厨子什么出身随便找个府上的老人也能打听出来,那为什么不能是她告诉顾明月的?
不过是看在三姑娘的面儿上,顾明月又和姜云瑶亲近罢了。
再有,太太身边一共两个陪房,一个吴妈妈,一个卢妈妈,她们俩之间也是有竞争的,竹香和吴妈妈显然是更亲近一些,而姜云瑶身边的丫头是兰心,卢妈妈的干女儿。
吴妈妈能把兰心安排到姜云瑶身边是因为卢妈妈主动走了礼,她不会和卢妈妈撕破脸,只能把兰心安排到姜云瑶身边,但这不代表她乐意看卢妈妈的人在三姑娘身边做大,把春穗挤得没边儿去。
春穗不争气,但顾明月争气啊!
兰心想拉拢顾明月,吴妈妈自然也是想的,不然也不会在孟姨娘打顾明月的时候迅速就叫婆子把孟姨娘押住了,更不会让竹香主动透露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