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云瑶心下一个咯噔:“那天就走了?全走干净了?”
石头点头。
顾明月不知道为什么三姑娘的表情慢慢沉下来:“姑娘,怎么了?”
姜云瑶嘴角发苦,问:“明月,往常你们碰到有人施粥,会在城中逗留多久?”
顾明月想了想。
以前顾大山带着她在城里等粥棚基本都会呆上天,因为不知道那些大户们布施会有多久,多呆上几天万一还能等到呢?呆几天便能少饿几天,家里太穷,人没吃饭也没力气干活,他们最不缺的就是时间,有时候干脆打地铺就睡在粥棚底下。
这就是姜云瑶最害怕担心的地方:“如今正是浴佛节,有权有势的官家太太们都会往佛寺里去,她们又是拜佛,难免会发善心,布施粥棚只怕会连续摆上好几日,那些流民得了粮食,怎么会走呢?”
还是得了一次就走了。
这太反常了,总让人觉得害怕。
连顾明月这种反应迟钝的人都察觉到了不对,她拽住了姜云瑶的手:“那怎么办?”
老爷可是带走了一半的人。
姜云瑶本来整颗心都提着,听见顾明月害怕反而镇定下来了:“石头,你们院儿里有没有说过,大少爷和老爷什么时候回来?”
石头摇头说没有:“大少爷最近忙得很,而且神神秘秘的,也不知道到底去哪儿,就算是我们院子里伺候的人也不知道,只有双瑞和双寿知道。”
“那封知州呢?他还在不在寺里?”
这回石头知道了:“在寺里,一直在呢。”
他还多少有点不好意思——按理来说他不该去打听外头的消息的,可他在外院呆久了,深知消息的重要性,如今有了外人在,他更要打听清楚了。
毕竟在他眼里,知州还是要比姜逢年的官要大的,那人都想着往上爬,他也不例外的嘛。
这会儿说起封知州,他可是头头是道的:“这位封知州从来了寺里就没出过门,老爷倒是有好几次要求见他,可封知州就是不见。”
不见归不见,他住的院子里的守卫却不紧,不然也不能让石头轻易打听到消息。
封知州来了佛寺却并不拜佛,每日正常传素膳,其余时候便只有浴佛节当天出来了一趟,还是因为是个大日子,姜逢年邀请他一起浴佛。
听见封知州在寺里,姜云瑶多少松了一口气。
不管怎么样,她们几个弱女子也不能做些什么,既然封知州在寺里,想必他带的守卫也在,多少是要比她们单独走要安全一些的。
石头看了她一眼,又看顾明月。
他倒是听顾明月说起过这位三姑娘,大多都是好话,但他没见过,这会儿碰见了,听她处处忧虑,便敏锐察觉到了,这姑娘不像她的年纪那般小,反而相当成熟。
只是他也不是来深究这个的,而是说起另一件事:“我瞧见姑娘院里的兰心和春穗了。”
之前姜云瑶让她们俩想办法藏些金银首饰,再去弄几套流民衣服来,她们来倒是去了,但……
石头有些无奈:“三姑娘是怎么想的叫她们两个去?她们俩在大宅院里呆久了,根本不知道外头的事情,若不是我一眼瞧见她们俩了,只怕她们俩都是白费功夫。”
兰心和春穗去外头找流民衣服就很不顺利,那些人都成流民了,身上除了那身破衣裳还能剩个什么?个个都恨不得衣不蔽体,姜云瑶又要她们低调一些,别让别人发觉,把她俩急的团团转,不知道该怎么办。
更不用说藏金银首饰了,她们俩都是家生子,从生下来就在大宅院里,走得最远的地方也就是各个寺庙或者什么赏花踏青的地方,出门走的路都未必有坐的马车多。
石头看见她们的时候,她们就在寺庙外头的小竹林里挖了个浅浅的坑便想埋东西——石头起初没认出她们俩,还以为是鬼祟的贼,绕过去看了两眼才认出来是她们俩。
他道:“你让她们俩去,还不如让明月去,我们乡下活过的人,爱到处乱跑,在哪里能藏住东西都能知道的一清二楚。”
尤其是经历过这几年旱灾的人,东躲西藏早已经是身体的本能,家里是不敢放一点儿粮食的,便是在外头挖的野菜都要去山里挖个深坑藏起来,就怕被别人惦记着丢了活命的东西。
顾明月挠了挠头。
他这话确实没错。
姜云瑶一个现代人哪懂得这些?她只能去吩咐丫头们罢了。
石头还给顾明月丢了个小包袱:“喏,流民的衣服。”
他看见兰心和春穗也没过去问她们俩在干什么,反而悄悄在后面跟了一段时间,正好看见她俩去弄流民的衣服了,还没弄到。
石头不知道为什么三姑娘要叫人弄这个,但他觉得总有她的道理,便自己去弄了几件。
他自觉自己是个有野心又再自私不过的人,去弄什么衣服也不过是为了讨三姑娘的欢心,好为自己的前途添砖加瓦。
顾明月?顺带的罢了。
他朝顾明月撇撇嘴:“脏得很,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你可别打开看。”
说完他就走了。
姜云瑶心里再紧张,见了这一幕都忍不住笑了:“天塌下来都有石头的嘴顶着。”
顾明月也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自己的脑袋:“他这人,性子就和他名字一样,硬得很。”
顾明月又不是没穿过这样脏的衣服。
但她没戳穿石头,他也是好意。
姜云瑶反倒叹了口气:“希望这东西不会有用吧。”
等回去吃完了饭,姜云瑶想了想,还是去找了安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