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无虞摸索着抓住她的剑鞘,他立刻摸出了剑鞘上的痕迹。
长歌剑的剑身由历代长老传承,剑鞘却可以由现任剑主定制。燕山景用的剑鞘是她小时候的,古朴坚硬,不起眼,但是很耐用。她从来都以为是师父送的,因为她是从师父的架子上翻出来的。
师父那时就老人痴了,少了个没什么用的剑鞘,他不会计较。
然而她不知道这本来就是她的东西,因为比别的礼物贵重,所以寄给了乔信苍。
在送到乔信苍的剑庐前,姬无虞抱着爷爷茶剑道人的大腿:“买一个吧……买一个……我用刀,可是小景用剑啊……家公,买啊……”
彼时年幼,他抱着新入手的剑鞘欢天喜地,却抱不稳,摔在路边。下巴上嗑了个小血坑,剑鞘也被摔出了一个坑。
哥哥教他:“阿虞不痛,不喊痛的时候就不痛了。”话是这么说的,已经是俊秀少年的姬无忧还是抱起了皱着脸努力不哭出来的弟弟,带他回家。
血坑不深,很快就愈合,没留下任何疤痕。剑鞘也没有得到感谢,没留下任何痕迹,好像他没送过。然而人面不留疤,人心不留痕,死物铁器却会留疤留痕。
姬无虞摸着剑鞘上的坑,他没有立刻站起来。
燕山景背对着他等他站起来,等着牵他上路。只是隔了很久,他也没动静。
她等不及转身时,却被小司的样子吓到了。
她蹲下身:“你哭了。”
刚刚她说,我赢了。现在她说,你哭了。
小司扭过脸,分明有清泪从眼中落下。
姬无虞不甘心,他真的不甘心。不甘心他的心意只得到了寥寥无几的回应,也不甘心幼年的他被称为循规蹈矩的小古板。真的就是小古板乖孩子吗?仅此而已吗?
他为何不能得到更多?他真的不能从燕山景心里抠出来一星半点的在乎?
燕山景从来没见过同龄男子的眼泪,她牙关紧闭,手足无措。
燕山景不敢说但发自内心地想,小司哭起来有种很独特的风味。
她还真的不是爱欣赏美色的人。她在山门里,从来都清心寡欲。丹枫山庄人才灵秀,当初的兰三兰四两位公子各有千秋,她承认两位的脸鬼斧神工,但她不凑热闹。梅林的少年郎傲气逼人,一朝出名天下闻,燕山景看了一眼就打道回府。
小司的脸和阴柔半点不沾边,线条都相当冷冽,然而当这张脸写满委屈和强烈不甘时,燕山景有点挪不开眼睛。
燕山景尴尬地挠挠眉毛,这种时候了,还是别想这个了。幸好他半瞎,看不见她刚刚的表情。
她回忆着,她说了什么,让他这么伤心?是因为她嘲笑他,未婚妻讨厌他吗?
所以他那么难过,不是因为她吧?是因为远方那个她不知道名姓的女孩子?
燕山景想到这,心情有些复杂。
“对不起……我误会了,我不知道你那么在乎你的未婚妻……我不该那么说你,真的很抱歉……我,我平时不是那样的,我一时生气,就说了伤人心的话,实在不应该。”
姬无虞转过头,他咬牙切齿:“我一点也不在乎她!她是个没心没肺的坏婆娘,就跟你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