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屿转头看去,杨君鸿对上他的目光,露出笑容。江屿于是朝他挨近,怀里抱着小鱼干,头靠在他的肩膀上。
大约半个小时,车就开到了江屿准备租房的地方。他租的这处房子是之前来交流的同事租住的,江屿下了车之后抬头看,眼前是联排的别墅,棕红色砖墙,黑色铁艺的窗框,显得很有格调。
要登几级台阶才是门口,江屿走上去按响门铃,注意到门上还挂着没有拆掉的圣诞花环。
房东很快来开门,是个华人老太太,看不出年纪,但体型保持得苗条,隆冬季节还穿着黑色粗呢香奈儿风的套裙,长发挽成髻,脖子上挂着一串莹润的珍珠项链,看起来很是洋气优雅。
来之前江屿跟她通过电话,知道老太太丧夫无子女,自己养了两只猫,一只虎斑一只缅因。
此刻那两只猫蹲在门后的地板上,一左一右跟保镖似的,猫眼直勾勾盯着江屿怀里的航空箱看,那只体型硕大的缅因还从喉咙里溢出低低一声叫,听着颇为不善。江屿的心一紧,下意识就把航空包抱紧在了怀里。
房子一共三层,老太太自己住在一层,二层空着,三层外租,这些年没租给别人,一直租给来交流的年轻医生。
听同事说,老太太平时有个头疼脑热不愿去医院排队,就会请他们帮忙看看,所以房租收得并不贵。
老太太把三楼的钥匙给了他们,眼神在江屿和杨君鸿身上打量一遭,并没有过多停留,反而对小鱼干很感兴趣,问了好些问题。江屿和她交流养猫心得,老太太才终于露出些笑容,皱纹都透出几分优雅。
很快她又收敛笑容,严肃地对江屿强调了一些注意事项,之后就拎起小挎包准备出门会友。江屿和杨君鸿拎着箱子往楼上走,路过二楼的时候江屿看了一眼,注意到整个二楼就是一个宽敞的客厅,靠墙摆放沙发和书柜,中间则是一架漆黑的三角钢琴。
楼梯铺着厚重的暗色花纹的地毯,踏在上面不会发出一点声音。
那两只猫一直悄无声息跟在他们后面,直到二楼通往三楼的楼梯口,才很规矩地没有继续往上,蹲在楼层转角,四只碧油油的眼睛齐刷刷盯着江屿怀里看。
三楼有单独的厨房和小客厅,还有一间带洗漱间的卧室,构成了完全独立的生活空间。
阳光从朝南的两扇落地窗照进来,室内光线明亮,采光很好。
杨君鸿视察般转了一圈,说了两个字:“还行。”
江屿知道这已经算不错的评价了。
杨君鸿把小鱼干放出来。
小橘猫刚在沉闷的货箱里颠簸了十几个小时,被抛弃的恐惧还没褪去,又遇上两只一看就不好惹的外国猫,躲在里面半天不肯出来,被杨君鸿连哄带骗,好不容易探着爪子出来了,跑到门边朝外看了一眼,又像只小耗子一样迅速缩了回去。
江屿把它抱起来安抚一番,打开行李箱里准备收拾的时候,江海澜的电话打了过来,问到没到。
江屿说到了,之后便是沉默。
他们出发是在上午,正好江海澜有个重要的会议要开,江屿便让她不用送,江海澜就真的没来,他们走的时候就只有段鹏和秦怀玉来送行。
江屿心里一算,这个时间岚城正是半夜,江海澜应该是特意等到现在才打来电话。
江屿如往常般,温和的语气问道:“姑姑,这么晚不睡觉吗?”
江海澜说:“睡不着。”
江屿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有些事虽然没挑明,但江海澜和他都心知肚明,他对江海澜说一切还跟以前一样,但他知道,不可能一样了。
这样的沉默叫他有些别扭,也有些难受,垂下的手无意识地攥紧了裤缝。
杨君鸿一听他接电话就在旁边支起耳朵,就在这时突然喊道:“嘟嘟,宝贝,我那个那个什么在哪儿啊?”
声音那么大,江屿一听就知道他故意的,江海澜也听到了,大概觉得兴味索然,没说两句就挂了电话。
江屿把手机收好,朝杨君鸿走过去。杨君鸿叉着腰站在敞开的行李箱边,正朝他看。江屿问:“你要找什么?”
杨君鸿不说话,叉着腰,理直气壮:“我刚还记得,被你一打岔就给忘了。”
江屿算是明白了,杨君鸿这是吃醋了的表现,以前种种难以理解的迹象,比如突如其来的垮脸甩锅、阴阳怪气,通通有了解释。只要他和杨君鸿在一起,杨君鸿就希望他所有的注意力都在他一个人身上,连小鱼干的醋都会吃。
有时候江屿会把小鱼干抓过来搁在腿上,从头到尾地给它顺毛,杨君鸿就会伸出一根手指戳着小鱼干的屁股把它顶下去,换自己枕在江屿腿上,让江屿手指插在他的头发里给他按摩。
江屿瞪去一眼,被杨君鸿拉过去吻住了嘴唇。
房子总体状况好得出乎江屿意料,处在闹市却幽静不吵嚷,杨君鸿看起来也挺满意,唯一不满意的大概就是床。
卧室里只有一张1米5的单人床,尺寸不符合杨君鸿的心意,而且他不太喜欢睡别人睡过的床,来之前特意让江屿问房东能不能运一张新床。
房东在电话里表达了疑惑,江屿说是男朋友跟他两个人住,还有一只猫。
房东爽快地说可以,同时很直接地提出要求:“希望你们不要弄出太大动静,我睡眠不是很好。”
江屿当场就红了脸,结结巴巴保证一定会很安静。
杨君鸿定的床要从欧洲运过来,目前还在海上飘着,只能暂时凑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