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能想到,锦绣繁华的滨港市,暗地里会有这样恐怖荒诞的另一面……
就在程菲愣怔出神的当口,对面的青蟒却抬手撸撸盘着狰狞蟒尾的秃脑门儿,眉心蹙起,明显对周清南刚才的处置方法极其不满。
今天他行事冲动也没做功课,动了真嫂子,挨打受罚他没话说,认也就认了。可要个娘们儿来动手是什么意思?这不明摆着要他在一帮兄弟跟前颜面扫地?
没等程菲回话,青蟒已先一步有动作。
此时的青蟒已没了先前那副嘴硬脖子硬的镇定劲儿。他眼神盯着周清南,终于嘴角一咧,挤出一个带有几分试探又带有几分恭敬讨好的笑,道:“南哥,说到底只是一场误会,大家都是自己人,你不会真要嫂子动手揍我吧?嫂子这么漂亮一小姑娘,您也舍不得让她手上沾血不是。”
说到这里,青蟒稍微停顿了下,步子往前一迈朝周清南走近半步,视线若有似无扫了某个方向一眼,压低声,“再说了。南哥,我都是按照梅老的意思做事,你让嫂子对我动手,不也是驳梅老面子么。”
青蟒虽是新人,但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从尸山血海里爬上来,得梅凤年重用,自然不会是只有一副好身手那么简单。
青蟒自认自己有头脑也有手段,这番话说得也讲究技巧,先礼后兵,到最后一步才搬出梅老名头。
他就不信,这周清南真有那么横,敢当着梅老的面让一个小娘们儿放他血。
然而,事情的走向并不如青蟒希冀。
他本以为,听完自己的话,周清南再怎么样会有点儿忌惮。谁知,对方闻声却只是静默半秒,而后竟嗤的轻笑出声,笑声轻蔑又恣意,无法无天。
青蟒面露不解。
周清南嘴角挑着一抹玩味又阴狠的弧,似笑非笑地看青蟒,眼神冰冷。好片刻,他才终于开口,淡声说:“有没有听过一句话,人贵有自知之明。”
青蟒一时没回过神,愣住。
周清南盯着他,冷冷吐出后半句:“如果不是看梅老的面子,你哪来的资格跟老子讲话?”
青蟒:“……”
青蟒脸上的神色骤然惊变,眯起眼,咬紧牙关,一双拳头在身侧捏得嘎吱响,敢怒不敢言——凭他的火爆脾气,换成平时早就掀桌子撕破脸,现在低三下四说好话,还要被羞辱,这他妈简直不是人干的活!
青蟒恼火得不行,和周清南僵峙一秒,终究还是被对方的眼神和气场压制,不敢造次,于是只能调转视线看向背后的梅凤年,眼神里带着求助意味。
梅凤年抽着烟坐在麻将桌的庄位,端起桌上的枸杞茶抿一口。茶已半凉,枸杞放多了,入口甜得发腻。
梅凤年嫌弃地一口吐出来,茶杯顺手丢给旁边的助理,一时间,茶水枸杞混着泡烂的金菊花统统洒在对方昂贵精细的黑西服上。
一身行头报废,年轻精英脸上却连一丁点埋怨表情都没有,手忙脚乱把杯子接稳。
“早就跟你说过,做事多用脑子,多思考,总是不听。”梅凤年瞅着身旁助理的狼狈样,又有点儿于心不忍,随手扯了张纸巾递过去,边指挥着小助理擦身上的茶渍,边慢悠悠地说,“看,现在脏水贱一身,擦又擦不干净洗又洗不掉,有什么办法?还不是只能自己认栽。”
话音落地,屋子里悄然一静。
青蟒眉心拧着一个结,还有点没反应过来。
周清南还是副冷淡脸色,侧目看了眼身旁站着的年轻姑娘,掂了掂手里的空洋酒瓶,说:“最后给你个机会,要不要自己报仇?”
“……”程菲身子微僵,悄悄瞥了眼那个洋酒瓶,又瞥了眼光头哥那副凶神恶煞的凶狠面相,脑袋摇得像拨浪鼓。
没说一句话,但全身上下每个毛孔都写着:谢谢,婉拒了。
本来得罪周清南一个,她就已经每天提心吊胆如履薄冰,这要是再多一个青蟒纹身光头哥,她的安稳小日子还过不过了?
好在这位大佬的态度也不算强硬,见她摇头不允,他也没有硬把洋酒瓶子往她手上塞再抡着她的爪子去大开杀戒的意思。
周清南只是随手把洋酒瓶子往边儿上一丢,扔进了垃圾桶。
这时,可怜兮兮的助理勉强把身上的脏污擦掉大半,梅凤年的视线也终于从他身上移开,看向了屋内的对峙双方。
梅凤年懒散调整坐姿,点烟灰,灰蓝色的雾缭绕在他死气沉沉又威严强大的躯体周围。
须臾,他闭眼,用夹烟的手捏了下眉心,似乎在认真思考什么。接着又掀起眼皮,朝身旁的精英助理递去一个眼色。
助理会意,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将公文包里随身携带的一件东西取出,随手丢给青蟒。
青蟒扬手接过,摊开手掌定睛一看,是一把全钢制折叠刀,短小精悍,刀刃锋利无比,泛着森森的白光。
青蟒眼底迸射出惊疑之色,猛然抬头看向梅凤年。
梅凤年目光已经望向周清南,淡声,一副商量的和蔼语气:“阿南,今晚一场误会,是我好心办坏事,误伤了你家妹妹仔是个意外。这样,我让青蟒给你马子道个歉,真心认错。”
说着,梅凤年便扫了青蟒一眼,眸光阴沉沉的。
青蟒无语。他既不敢惹周清南也不敢违逆梅老,只能硬着头皮把脑袋埋下去,走到程菲跟前,说:“嫂子,对不住,是我不好,我错了。请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我一回。”
说完,青蟒又从裤兜里把抢来的手机还回去,物归原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