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母的睫毛轻轻颤抖,她轻轻地叹了口气,“你爸的事结束后,你们一起去洛杉矶吧,我听说那边可以领证,多少算是有个保障。”
她的目光从秦遇脸上移开,投向窗外,“我想你们会喜欢那儿的。”
“我……”陆闻有些动容,他刚开口,就被秦母打断了。
她仍背对着他,用对方看不到的姿势擦拭泪水,“时初在找你,快去吧。”
陈时初果然在等他,刚一出门,他就迎了上来。
“李阳芮还让我稳住你,真是高估了我。”陈时初这些天忙得天昏地暗,什么稳不稳的,只要秦遇在医院躺一天,陆闻就不会消失。
“事情比预计得偏差了许多。”陈时初累极了,他仰头靠着墙壁,闭上眼睛说。
“季祝业一死,现在就季葵一个人的证词,说自己全都是从犯,加上前一段纵火无论怎么判也都是有期徒刑。”陈时初神色黯淡,“你爸停职了,纪检专案组介入调查,纪检现在找不到你这儿,但警察局还是得去一趟。”
陆闻哑着嗓子,“谢了。”
自我稳在医院许久,是时候去见一见季葵了。这一去,竟然再也没能回来。
不远处响起噼里啪啦零星的鞭炮声,寓意消去晦气,不知不觉地,今天竟然是元旦。
病房的人突然动了动眼皮,睁开了双眼。
他打着点滴的右手,仍留有余温。
真失忆了?
“出院了?”齐蕴惊坐起。
“是啊。”李阳芮拎着看望病人几件套,健步如飞从医院台阶三步跳了下来,对电话里的齐蕴说,“三天前就醒了,没想到今年就出院了。”
“陈时初也没在群里说啊?”齐蕴翻着手机通讯录,“我问问john怎么回事,躺了这么久怎么可以这么早出院……”
被齐蕴挂在嘴边的秦遇此时正坐在某家娱乐公司的会议室,前台站在门口,似乎已经等了很久,看到他来立刻帮着推门上茶。
也不是刚醒来的秦遇上进心过于强烈,昨天的他刚刚摆脱轮椅,实在受不了住院的气氛,john在医院照顾了他的这两个月,上上下下混得比上海地铁线还熟,麻溜儿办了出院。
他食指微曲,指关节抵着太阳穴揉了十秒,才恍惚回忆起刚刚电话中ken神采飞扬地求他帮忙去某个公司现场把关一下合同,当然他只要人在震个场子就行,律师会搞定一切的。
洋人的世界里大概真的没有好好养生这一条。
john一到手机铃声就掐点响起,他一边接通一边冲出去小声问“又怎么了我的大小姐”,让人合理怀疑他在外接私活儿。
秦遇没看见,也不在意,john的能力在好莱坞展现得淋漓尽致,他浅浅打了个哈欠,对正在沏茶的前台点头示意。
“于总马上就来。”前台见秦遇面露疲色,赶紧默默退下。
“嘿!看着点儿路!”顺着视线望去,某个脾气暴躁的人在门口差点被撞到,恼火地说道。
“哦,是于临吗?”秦遇声音淡淡的,低头整理袖口的时候抬眼望了一眼,看不出掺杂了什么。
“妈呀!怎么是你?什么时候醒了能走路了吗你就出院了?”于临大步走进会议室,瞪大眼睛看清楚来人后,迅速将摆好的协议合同收了起来。
秦遇想了一下,说着一口气说完不给人思考的话,他指了指对方手中一张厚重的纸,“我以为你是来谈合同的。”
于临:“你是来我和谈合同的?你能跟我谈合同?”
秦遇手指又放在太阳穴,“ken的律师来,我只是在这里看着。”
于临顿了一下,还是遵从经验,“我不信,你肯定是来捣乱的,要在我谈合同时从中作梗。我经验老道,及时止损。”
秦遇疑惑挑眉,“又不是我的合同,为什么我要从中作梗?”
“开什么国际玩笑?”于临手脚麻利得很,嘴也没闲着,“你哪次见面不想抽我?难道你秦遇如今突然失忆……不可能!你一定是装的,然后打算继续抽我!”
等了一会儿,看秦遇真的没有任何动静,他惊讶地问,“你真失忆了?”
“于临,陆闻同期练习生,离开公司时有偷deo嫌疑,后地下rapper以音乐裁缝出名,五年前说自己要痛改前非……”秦遇像背诵课文一样条条道出。
于临急忙喊停,“大哥停停停停停!!!”他痛心疾首地就差跪下了,“我喊你哥行吧,我之前做过什么垃圾事我自己知道,不用您一条一条来打我的脸了!”
话音刚落,他看到秦遇眼神夹杂着疑惑,似乎之前的那一长串只是为了证明自己没有失忆。
于临不可思议道:“真不打我?”
秦遇一怔,“为什么要打你?”
可是记忆里真的有打他一拳的画面,还不止一次。
从于临公司出来后已经正午,合同一个字没看到,秦遇的手臂搭在车窗边,手指不耐烦地敲着前座靠背,在皮质上敲出好听的弹回声。
这于临到底什么毛病?秦遇闭着眼向后仰进座椅靠背中,睫毛微微颤抖,从脑子回想起于临见到他就飞速警觉的模样。
再往前,从记忆里吧扒拉出自己确实对于临一直都没什么好声好气,满打满算五六年打过他两次,见面就冷嘲热讽的,于临前科黑如火炭对不起陆闻在先,这几年见到他就跟老鼠见了猫似的。这人从良之后,终于知道自己有多混账了。
可是不太对劲,不是于临,是他自己有哪里不太对劲……
“john,给我安排一个全身检查。”秦遇突然睁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