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剧说的是刚刚秦遇大庭广众之下拒绝接节目的事情。工作是因为他停滞的,人是坐着她的车回的。在这里倒不至于给人下难堪,于是秦遇老老实实带人回家,又顺手倒了杯水放在桌上,算是不情不愿地招待客人,希望这位客人能意识到早点滚蛋。
“如果是来说服我的,那我只能告诉你,我暂时没有改变主意的想法。”秦遇坐在她对面,先发制人地开口道。
“因为节目组想要用詹一幕的事做噱头?”
“一部分。”秦遇视线盯着桌子上的水杯,阳光透过玻璃扩散,又被水杯聚焦出一个点。他不想和编剧对视,他总有种会被套话的感觉,不想看着编剧的双眼。
“你为什么解散后去了美国?”编剧的问题仿佛是超话问题合集,她补了一句,“当初的解散是陆闻极力要求的吧?”
解散后,除了粉丝举牌抗议外,一些理智分析的粉丝在超话中写了很多解析——关于为什么解散的解析,得到推崇最多的还是因为詹一幕的死亡。
当然,延伸后的那些小道消息秦遇就不乐意看了,很显然,编剧问的就是这类问题。
“你是因为愧疚才去远去美国,这么多年都杳无音信吗?”她这些问题不像一个编剧,更像秦遇印象中咄咄逼人的记者。
正当秦遇觉得自己修了五年的好涵养又要被激怒的时候,编剧突然又提了一个极其跳跃的问题。
“你还记得他的家乡在哪儿吗?”
当然记得,秦遇刚要回答,脑子却卡了壳儿。
出道早期的时候才会问出你是哪儿的人这种话。秦遇和陆闻在北京出生在北京长大,陈时初是上海本地人,三人来自大城市没什么好问的,詹一幕倒是经常提起……不对,他从来提起的都是些小时候的回忆,喜欢大海什么的,至于具体哪个城市,倒还真的没说到过。
至于私底下……编剧安静地坐在那里,等待秦遇的回忆结果。
此时的秦遇正盯着桌子上的水,绞尽脑汁地回想出道来的点滴。
出道后吗?他们第一张专辑就很有名了,所以很多节目邀请,那时候陆闻和公司谈判,虽然说保持曝光度很重要,但是成员状态更重要,所以只选了几个有名的节目去了。
他偷偷用手机搜了搜,印象中那些大多是宣传,并未提起过家乡。
应该还要再往前,追溯到还是练习生的时候。有一天,他们正在练舞,经纪人带来了个小男孩,比最小的他还要小一岁,瘦瘦的小小的,被经纪人推出来做自我介绍。
“他是新的练习生,以后也是你们的同伴了。”
新来的练习生红着脸,结结巴巴地硬着头皮小声做介绍,“你……你们好,我叫詹一幕。”
“哇!我终于不是最小的了!”秦遇欢呼地抱住他,差点把他连着一起扑倒,被陆闻眼疾手快拉了一把才站住。
秦遇最开心的还是有人跟他一起住宿舍了。陈时初是上海本地人,经常回家,陆闻则是工作狂,指不定哪天就在工作室睡着了不回来,其他练习生年纪比较大,秦遇不熟悉,这下来了个小的,他可开心了。
詹一幕刚来的时候还非常腼腆,不怎么说话,时间长了才知道原来他是因为觉得自己有口音才不敢说话。
秦遇不以为然,北方口音是最容易被纠正的了。熟悉了之后有很长时间,秦遇都在帮詹一幕听他的语句有没有问题,终于直到出道的时候已经完全听不出来了,这才显示出他瓜皮的本性。
“你是哪儿的人啊?”在无数个等待出道的夜晚,秦遇在听他一字一字扭转发音的时候,不经意地问道。
“啊?”詹一幕愣了一下,说出的话不过脑子,“我是……”紧接着他解释道,“我小时候搬过家,保留了一些原来的口音。”
是没听过的地方,他转头就忘了。
……
“是……海城?”秦遇不确定地说。
“是海城,靠近沈阳的一个北方城市。”编剧斩钉截铁地说,“在一个关于美食的综艺中他提起过一道菜,他说他小时候家里人没人的时候只能吃这个,因为这道菜能放很久,我查了这道菜只有海城有。”
秦遇不知道她提起这个干什么。
“你去过海城吗?”她问。
秦遇摇了摇头。虽然说中国人喜欢魂归故里,但高低是个公众人物,他的墓地在上海一家治安良好的高级墓园中,棺木和墓碑还是他们三个亲手选的。据他所知,公司每年在忌日都会提前通知墓园粉丝的到达时间,以免被拦在外面。
“秦遇,我们来打个赌吧?”他看到编剧的眼睛中仿佛闪过一道奇异的光,她声线有一点颤抖,说着让人莫名其妙的话,“你去一趟海城,去过之后你绝对会改变你的想法的。”
“你之前问过陈时初和陆闻这个问题吗?”秦遇好奇地问。
“没有,你是第一个。”编剧诚实地回答。
得!柿子挑软的捏呗!
刚送走编剧,陈时初的电话就到了,掐着点儿似的响个不停,休息不了一刻。
“你什么情况?”陈时初语气焦急地问。
秦遇装傻,“什么什么情况啊?”
陈时初被他的反应无语到顿了一下才接上话题,他说,“我以为你在美国想好了才回来的。”
“我是想回来了所以才回来的。”秦遇纠正他的字眼道。
此时他正坐在公寓沙发上,百无聊赖地转着手中的杯子,光线在他的转动下一会儿变成星星散散的小点,一会儿聚焦至一处变成一个明亮的圆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