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何?时,她都是这样。
哪怕在心里自?己如同鞋边的烂泥一样不值一提,但还是会作出真诚关怀的模样。
给?池霭发消息到她回复,方知悟为自?己做了大半晚的心理建设,好容易才构建起勉强能够抵御对方的武装,又因为这样一句简简单单、听不出什?么情绪的话而即将崩溃坍塌。
他抓住圆几上开启的红酒,从中?倒出半杯,像是为了将自?己灌醉般咕咚咕咚喝下。
等待酒精顺着喉咙淌入血液之中?稍稍安抚情绪,他又敛起眉眼回应道:“好多了。”
“那就行,以后不管跟谁出发,凡事都要小心点才是。”
池霭关怀地叮嘱一句,抬步走?了过去,将手上拎着的东西放到沙发前的茶几上,又从连衣裙的侧袋里取出两把钥匙,摆在手提袋的旁边。
纸袋摩擦的动静、金属与?大理石材质相触带起的细小磕碰声引起了方知悟的注意。
他转过身?来,目光从池霭没有挽起的漆黑长发滑到她的手边。
两把化成灰他都认识的钥匙,至于手提袋中?装的是什?么,方知悟不用想也知道。
他像是一个局外人般淡漠地站在那里,冷眼旁观着池霭急于同自?己划清关系的动作,口中?忽然问道:“你这段时间?,跟祁言礼在一起还好吗?”
池霭手上不停,将放置其中?的大小丝绒礼盒取出来一一摆好,温和地回答道:“还好吧,也就是相互有空了出来吃个饭喝个茶,看看电影什?么的。”
方知悟注视着她,片刻过后又旋身?去去喝起酒来,没有再说话。
这句话是池霭的试探。
没有刻意的炫耀,展现亲昵。
吃饭、喝茶、看电影,诸如此类的事情,不管朋友还是爱侣都能做。
池霭缓和地说出口,见方知悟的态度较之前平静了许多,便以为他应该想明白了。
“那天的事是我不好。”
“对不起,阿悟。”
她主?动道了个歉,接着把这些?天以来计划好的想法说给?他听,“我已?经跟言礼谈过了,他同意在江阿姨手术康复,你我彻底解除婚约之前,不公开同我的恋爱关系。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你如果需要我出现,我也会尽量配合并扮演好未婚妻的身?份。”
“言礼不会吃我们的醋的。”
“我是不是该说谢谢你们?”
方知悟将她的话听完,语气中?并不曾显露特别的反应。
只是在池霭看不见的视线遮挡处,他握着高脚酒杯的手掌攥得死紧。
镌刻有太阳浮雕的边缘,将屈起的关节硌出泛白的印痕。
而方知悟像是感觉不到疼痛,不冷不热地问道:“你是不是很爱祁言礼?”
话音落下,这回却轮到了池霭沉默。
她同祁言礼之间?,若说喜欢,也不算违背初衷。
她喜欢祁言礼的识情识趣,喜欢祁言礼的服务意识,也喜欢祁言礼的长相和身?体。
但倘若用“爱”来作比——
池霭仅仅放任这个字眼在脑中?迅速浮现,肌肤就已?然下意识地浮出抗拒的细小颗粒。
爱对于她而言太过沉重。
沉重到如同一个摆脱不了的诅咒。
就连被方知悟捉奸的当时,池霭也清楚地知晓,承认爱祁言礼比承认喜欢祁言礼更具杀伤力,更容易让方知悟死心——可她仍旧怎么也无法将这个谎言坦然吐出编织的唇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