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如其来的怒意把默数到200羊的文伯森特吓到数字变成197。
“如果你不介意,请让我帮你准备饭。”
“我不喜欢别人浪费生命,唯有这点我无法视若无睹。”
普莉菈说。
她对生命有自己的执着,她犯下了对生命来说无可赦免的罪过,自此以后的每一天都是在向过去赎罪。她自认罪无可恕,应该以死谢罪,可如果这么做便是对死者的不负责任,万千种罪罚种死刑是对她最轻松的,活着才是最大的折磨,每次呼吸的瞬间吸入的都是浓稠的血液。背负死者的生命,在活着的时候尽可能的帮助他人,唯有这样才能让普莉菈饱受折磨的心脏获得些许的安慰。
她没有资格要求他人按照自己的想法活,可说是傲慢也好,这是普莉菈所认定的观念,生命必须尊重,必须得到自我的珍惜和爱护。
“浪费生命自然是错误的,因为只有一次。”
文伯森特倒是赞同普莉菈的理念,可这和他有何关系无法死去的人没有办法感受到生命的珍贵,一直感受到痛苦的人无法领悟认真活着的价值,两者兼具的文伯森特不过浑浑噩噩的度过每天。他活着,只是因为不想把自己的存在变作一个笑话,故作坚强的催眠自己。
他忽地害怕起同普莉菈进一步的接触,对于这样认真活的人他羡慕又惶恐,认识这样的人注视着她,像是亲自把他不可能实现的期望挖掘出来,坦坦荡荡地展示在大众面前,供人观赏。
“很好喝的茶,能在来一杯吗?”
普莉菈端起喝完的茶杯,茶杯底部孤零零的摆着几片茶叶。这茶叶是文伯森特入梦的时候梦中之人送的。那人说,这是来自精灵族的茶叶,种植在生命之泉周围,具有凝神安康的功效,很适合久受折磨的你。从梦中醒来的他在黑暗中摸索到床头柜上的茶叶,分不清是梦游,还是真的存在一位在梦境中陪伴自己的友人。
文伯森特接过杯子,放在灶台上。
友人,这个词在舌尖徘徊,充满诱惑,却又是一剂毒药,是文伯森特的幻影,是他对现实的渴望与追求。过去,他搞糟一切,小克雷吉没有办法成为他的朋友。
普莉菈依旧坐在椅子上,面对这样坦荡而认真的人无法说出任何拒绝的话来。她向来是和颜瑞色地开口,能把你所有的不堪都包容起来。文伯森特更不敢和普莉菈对视,他害怕自己的丑陋全部暴露出来。
自从离开大克雷吉的家后,文伯森特很久没有见到过女性了。文伯森特对女性总有一种特殊的印象,生命是从女性开始的,生命在她里头,这就是人的光,灵魂寄托在□□之中,是恩赐的生命,是人存在的价值和证明。
大克雷吉失去了妻子被仇恨蒙蔽了双眼,小克雷吉失去了母亲变没有人能温柔的指引他前进的道路和方向。不知道自己父母的文伯森特渴望知道自己的身世,那是他的根,是唯一能兼容生死的地方。
“之后你可以再来吗”
他说这番话,低着头看着自己的鞋子不敢和普莉菈对视。他体会到了安心,就像是处在羊水中的胎儿,待在不会对任何人产生恶意的普莉菈面前,他可以像孩童那般简单的活着。可是,他却不敢对普莉菈说出自己内心深处的隐秘话语,这样的想法无疑是在侮辱普莉菈的真心。文伯森特为自己的厚脸皮而可耻。
“当然,我说过不想看到你随意的挥霍生命。”
“今天中午我还会来此,你可以准备自己想吃的食材,我很乐意帮你做饭。”
早就发觉屋子中除了茶没有任何可以入口的食物,酱油、醋、米、油盐都不存在,外面种植的植物大多数也不适合人类的身体,要么是有毒,要么是无法食用。普莉菈不会自作主张的带来食物,因为决定权是在文伯森特身上,吃什么应该让当事人选择。
许久,文伯森特都站在灶台边没有动弹。普莉菈的出现对他来说是极具重要性的大事。他一直躲避着和他人的交际,村中的人可比普莉菈好打发多了,说上句感冒不想把病传染给大家,为人带来不快乐或者说一个人是我的快乐,村民便会快速的离开,俨然把获得快乐当作一件必做的事情。
普莉菈强硬的闯进生活来,态度却是那么的温和文伯森特卸下全部的力量,坐在灶台边,脑袋靠在发烂的墙灰上,他内心一直明白,归根结底他太过寂寞,又太过自卑罢了。
因为孤独,哪怕是别人给出的一点好意也做不到拒绝。
他认为自己真是世界上最莫名其妙的人,一边主动的避免和任何人见面,害怕伤害到自己,一边在心底期待他人愿意主动和他敞开心扉,只想在原地不动等待别人的救援。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只是程度的差距。
简直是世界上最糟糕的烂人。
“午安。”
普莉菈向来言出必行,差一刻钟才到十二点普莉菈就已经提着母鸡抵达文伯森特的院子。文伯森特在心底估摸,鸡是肯定不能养在院子里的,万一把好不容易才移植成功的植物吃了他可没处喊冤,等普莉菈离开后随便丢到大克雷吉的家去。
“对于这只鸡的使用权我不会有任何过问,事实上我也不愿看到这些植物受到摧残。”
普莉菈淡然一笑,她见文伯森特紧张地看着院子中的植物就能料到小孩在忧虑自己的花草受到破坏,便主动开口替文伯森特解决这件尴尬的事情。她仔细一想也认为自己的举动有所缺失,应该先带只烤鸡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