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干燥,再加上昨晚孟归南的喉咙使用过度,庄雁鸣认为这碗冰糖雪梨,孟归南还是今天就喝上比较好。
孟归南接到他的电话后,很无奈地说:“你怎么又来了?”
庄雁鸣解释完,孟归南毫不留情地戳穿他:“想见我就直说,用得着这么拐弯抹角的吗?”
庄雁鸣当然不肯承认:“不要自作多情,我只是为了你的身体着想。”
孟归南吃饭的时候,把口是心非的庄雁鸣好一顿嘲笑,庄雁鸣的脸越来越黑,等他吃完饭,就立刻赶他下车,并在回知春苑的路上很小心眼地在孟归南的备注前加了“不识好歹”四个字。
周一一早,庄雁鸣刚到办公室,就接到了内线电话说庄镇山要他去董事长办公室一趟。
天很阴,像是又酝酿着一场暴雨。
庄雁鸣推门进去的时候,庄镇山正坐在沙发上喝茶,看见他进来,招呼道:“来了,坐吧。”
庄雁鸣应了,走到沙发另一侧坐下。
庄镇山为他斟上一杯茶:“尝尝。”
庄雁鸣端起杯子抿了一口,清新的茶香溢满口腔,他点了点头:“铁观音。”
庄镇山叫他来不可能只是为了喝茶,因此当庄镇山问他周末去哪儿了的时候,庄雁鸣一点都不意外。
两人明明是父子,却不知从何时起,变成了等级森明的上下级。
这也许和庄雁鸣本身的性格有关,他很少和别人敞开心扉剖析自己,不像庄昭炀,青春期时,甚至还会在庄镇山面前得意地说他和学校里最漂亮的女孩子在谈恋爱。
所以其实庄雁鸣一直觉得他虽然是庄镇山最满意的儿子,但庄镇山应该是更喜欢庄昭炀的。
“一定要回答吗?”庄雁鸣反问。
庄镇山转过头,用他那双浑浊但依旧锐利的眼睛直直地看着庄雁鸣。
“对,一定要回答。”
“去何钦钦家住了两天。”
其实只要回答庄镇山的问题就可以了,这毕竟只是一件小事,庄镇山顶多会在之后告诫他两句便放他离开,但庄雁鸣突然想像庄昭炀一样,试着和庄镇山说一些孩子应该对父亲说的话。
他目光复杂地看着庄镇山,仿佛是最后一次对他的父亲产生期待:“爸,我有点喘不上气了。”
庄镇山记不清庄雁鸣有多少年没有这样和他说过话了,他叹了口气,说:“雁鸣,我知道我对你的高要求让你的压力很大,但我是为你好。你要知道,云山这么大的摊子将来是要交到你的手上的,为什么这个人不是昭炀而是你,是因为你比他优秀,比他更适合做我的接班人。”
“想获得‘成功的人生’,必须要付出一些代价。”
“周末不回家而已,我并不觉得这和‘成功的人生’之间有什么必要的联系。”庄雁鸣又恢复了平日里对一切都很冷淡的态度。
“只是周末不回家吗?”庄镇山在桌面上敲了敲,说话的语气沉下来,“你把我的话当耳边风,擅自把彭霖赶去淮省,处处给彭云奇找不痛快,又故意搅黄给你安排的相亲,你觉得这只是周末不回家的问题?!”
庄镇山的指责有理有据,且每一条都指向了孟归南,庄雁鸣压抑了多年的怨怼突然毫无征兆地尽数迸发了出来。
庄雁鸣面无表情地看着庄镇山,一字一句说道:“如果您对我实在不满意,建议您再生一个或者把外头我的另一个弟弟接回家里来,算算岁数,他也该有十五岁了吧?从头培养,我认为是个不错的选择,您觉得呢?”
庄镇山倏地站起身,扬起手给了庄雁鸣一耳光。
庄雁鸣被打得偏过脸去,他舔了舔嘴角,看着气得浑身发抖的庄镇山,为揭开这个家的遮羞布而道歉:“抱歉。”
庄镇山对家庭完整度的重视几乎已经到了一种病态的地步,即使庄鑫烁是妻子偷情生下来的孩子,而他的情妇也早在十几年前就为他生下了一个儿子,但在外人眼中,绿栖山半山腰的那栋别墅里住着南城上流社会少有的和美的一家人。
庄镇山弯下腰,拍了拍庄雁鸣受伤的半边脸,声音里充满压抑的怒火:“你是我最听话最懂事的一个儿子,最近发生了什么,又是谁带坏了你,我会查清楚。”
庄雁鸣的心脏重重跳了几下,他咬紧了牙,生生压下胸腔里激荡的情绪化成的将要说出口的尖锐刺耳的言语。
先前和庄镇山对峙时的桀骜神色在一瞬间消散,庄雁鸣抬起头看向庄镇山,眼中流露着像是被庄镇山的话伤害到了的难堪和伤心。
“我为我刚才的话向您道歉,我只是最近太累了。”
说到底,这只是父子之间的矛盾,庄雁鸣服了软,庄镇山的火气便消了大半,他站直了身体,俯视着庄雁鸣:“你只要清楚明白自己到底该做什么,我是不愿意管你太多的,你是这样,昭炀也是这样。孩子大了有自己的想法很正常,但作为父亲,有责任把你们往正确的路上引,你要明白我的苦心。”
庄雁鸣顺从地回答说知道了,庄镇山疲惫地冲他摆了摆手:“去忙吧。”
接下来将近一周的时间里,庄雁鸣都没去过知春苑。等情绪完全冷却下来后,他开始后悔那天早上和庄镇山发生了争执。
表面上这件事是过去了,或许是因为庄镇山意识到确实将庄雁鸣逼得太紧,又或许是因为庄雁鸣发现了他对这个家的不忠,心虚之下没再干涉过庄雁鸣的私人生活。
调查自己的儿子的私人生活说起来是件很丢脸面的事,凭庄雁鸣对庄镇山的了解,他应该只是放一放狠话,并不会真的去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