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啦——”
好似指甲勾划金属表面的尖锐刺鸣只响了一刻,却像是实打实地穿过了寒毛直立后背、刮上了森然颤抖的脊骨。
老刘的汗毛一下子炸开了。他背脊挺立丝毫不敢靠近身后的靠背,犹豫再三才一咬牙微微偏过头悄悄观察。
什么都没有。
想象中的凄厉女鬼、失智丧尸通通不存在。腐朽的长座被窗外的阳光照射出一层灰蒙,赤红的锈斑散发出与血液相近的味道。
老刘不敢离开座位,也不敢移开视线,生怕在自己没有察觉的瞬间有致命危险从难以察觉的阴影中猛得窜出来。
恐怖片不都是这么演的吗?
“啊!!!我受不了了,你们这群人都在打什么哑谜,半天不说话。到底发生了什么?我怎么会在这里?刚刚那个怪声是什么?”
第一位破防人士出现了,他是老刘身侧的金涛。it男双手抓挠着头皮,两眼赤红。
“噗嗤——车厢这么破,兴许是金属疲劳了才发出的吱嘎声呢。”
老刘惊讶地打量过去,发出笑声的是对面三位16层中的新田。恐怖情景中出现惊慌或是冷静的情绪都再正常不过,还没见过偷笑的。
新田毫不避讳继续捂嘴偷笑着说:“楼上互联网公司的金涛对吗?我郑重提醒你——你!完!了!你说出了无限流标准1号炮灰的标准炮灰台词。现在起,时刻看管好自己的脑袋!首杀欢迎你哦~”
“你在开什么玩笑!”
金涛像是一只被突然踩中了痛脚的小兽,激动地蹿了起来。
“拜托。互联网行业工作者至少该有5g冲浪速度吧。无限流竟然也没听说过?土狗!”一旁的编辑张林紧蹙着眉头语气刻薄地应和着。
“你!你们!”金涛扯紧领带与对面三人逐个对视三秒,然后深吸了一口气,突然态度一松,“……抱歉,我心思太乱了,没控制好情绪。我是做医疗软件的,太忙了,实在挤不出时间关注年轻人的圈子。你们有什么线索可以聊聊吗?”
嚯!这一下能屈能伸让老刘有点刮目相看了。不过想想也是,对面三个16层关系一定更为亲密,剩下的老刘与金涛也并不熟络,贸然把关系弄僵实在不理智。
新田上下端详两秒,点头道:“看你这发量,工作确实辛苦。那我好心为你解释一下。无限流其实类似于真实版的密室逃脱,寻找线索,逃脱困境,就是这么简单。当然了,也有许多其他私设,你等等。系统?主神?小助手?咦?怎么没反应?直播间开启了吗?观众朋友们有没有在看?对!我就是提前预知了有直播间功能的天才新人,快给我狠狠投喂!”
怪里怪气的发言听得老刘一头雾水。
“抱、抱歉。新田他就是中二病,别对他生气。”
发言的是另一位漫画家裴墨。
他腼腆地瑟缩着,声音细小如蚊吟,幸而车厢内部足够安静才能让声音精准地到达每个人的耳膜,“新田的意思是,我们已经不在正常的空间里…起码不在新都了。发生任何异于常理的事,多听多看多推理,少慌少叫少冲动。就是这样……”
“不在新都?”老刘诧异地张口,把头转向窗的方向。
光映之下,崇山峻岭,没有一点高楼大厦的影子,也不似新都郊区的平原地貌。列车在不知名的地方,正开往未知之处。
老刘条件反射地立马掏手机检查。
有电没网没信号,gps完全定不到点,时间也显示不出来。
一旁的金涛焦虑地划动着手机,唉声叹气,多半也是同一情况。
“……天都亮了。”裴墨远望着窗外低喃,“你们还记得醒来前发生了什么吗?我最后的记忆停留在晚上十点,国贸门口的公交站台,我们五个人似乎都在……”
“对!”金涛激动地插话,“我想起来了!那个点起了浓雾,我正准备打电话给公交公司询问班车会不会取消,电话还没通,远处的雾里就透过一阵强光。然后……我听到了什么声音……”
老刘的脑子一阵阵抽疼,回忆片段灌入脑海,与二人的诉说类似,只是到关键时刻又卡顿住了。
“呜——”
仿佛是为了提醒他们一般,汽笛声响,迎来了所有人的震惊。
卡壳的齿轮开始运作。
老刘全都想起来了。
昨夜,随着汽笛声来,白茫一片的浓雾突然温顺地打开,放行了一列银色列车。通过锃亮的列车灯,老刘清晰地看见国贸西路平坦的大道消失不见,代替了柏油马路的是深不见底的渊。列车在没有轨道的虚空滑行,越行越缓,最后停泊在站台前。
摇铃响,车门开。有人下来了,有人上车了。黑色的、红色的。花香的味道、铁锈的味道。
老刘被铃声牵引。轮到他了,他向乘务员递上车票,乘务员亲切放行。还有人上车、又有人上车,那他,再向里一点……
……
科学世界哪有什么虚空列车呢?支离破碎的回忆成为了打破老刘唯物主义认知的最后一击。
他没有被绑票没有被威胁,他是自己举着车票上车的。
等等?
“车票!”
老刘一边喊一边摸索身上所有的口袋,直到手指触及衣服内袋的长方形纸质边缘,正想向所有人互相展示——
“别拿出来。”
张林许久未闻的声音响起。方才大伙正在讨论记忆时老刘就注意过他,张林自从说了那句刺人的发言之后便心不在焉地在座位上东张西望。
此时,坐在过道边的他果断站起身走向了谁都不敢率先碰触的“死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