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平县领导班子盛情难却,组长章宗全和周书望几个副组长再三拒绝喝酒,但仍是无法与这些人抗衡。
喝酒这回事像极了男女之间那回事,从坚决的不要不要,到只就抱着睡觉绝不做什么,然后是磨磨蹭蹭不进去,最后是一而再再而三,一直干到泄气。
晚宴这顿酒,先是县委书记陈书和敬酒表示欢迎,紧接着县长丁酉军向调查组致歉,然后又各自来个好事成双敬第二杯。
一把手和二把手敬完酒,三把手的副书记胡杨又站出来要敬酒,后面分管安全生产的副县长孙守志还在排着队。
看这个形势,常委班子陪餐的几个人挨个敬酒两杯后,后面还要打圈挨个敬酒。
一个人提酒,就是一杯二两白酒干下肚。
现在两个人敬完酒,每个人都喝了八两酒左右。
照这么喝下去,就算喝到胃穿孔也不够陪的。
大家基本没怎么吃东西,酒喝得又快又急,好多人已经有了醉意。
在凌云峰的强势阻挡下,海若琳滴酒未沾。只是光在这儿坐着,酒味儿都能把人熏醉。
海若琳心忧如焚,“哥哥,咱们被拴在这儿,什么时候才能查到事故真相。看这样子,明天也去不成。”
凌云峰安慰道,“临平这淌水很深,我们现在若是不配合,即使去了现场,看到的也未必是真的。既来之,则安之,一定会有办法的。”
说完,他走到章宗全旁边,提醒他不如回敬一杯,赶紧结束酒宴。
章宗全酒精上脸,喝得五迷三道,脑海中残存的意识也在告诉自己,这酒不能再喝了,不然大家宿醉或者喝多住了院,明天的工作也要泡汤了。
他打断胡杨的敬酒,举杯说道,“陈书记,丁县长,今天的酒就到此为止吧,我代表调查组回敬大家一杯,希望在调查结束之后,我们在座的这些人,还能一个不落地聚在一起喝酒。到时候我个人做东,请大家喝个痛快!”
章宗全的话,瞬间让场上气氛冷了下来,仿佛刚才觥筹交错的和谐氛围只是大梦一场。
发生矿难,就意味着有流血事故,就意味着有人必然要为此承担刑事责任。
具体谁来承担,就要看事故责任如何判定。
在座的每个人都希望不是自己来顶这个雷。
这杯酒喝的没滋没味,就在章宗全他们准备强行结束晚宴,打算上楼休息时,包间门忽然打开,丁万森带着丁万宝几个人走了进来,随之而来的还有一位红衣美女。
她长得明艳火辣,胸前的饱满随着她迈出的每一步而颤动,身材比例完美,一颦一笑极显灵动和韵律。她跟在丁万宝身后,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看了凌云峰一眼。
“各位领导,不好意思,我来晚了。”
丁万森脸上堆笑,扫视全场,在视线扫过凌云峰时,目光一冷。
“方才舍弟不懂事,冒犯了各位领导,我特意带着他来跟大家道个歉,还安排了专人来给大家治伤……”
房间气氛瞬间凝固,章宗全一行人瞪着丁万宝,眼里直冒火。
他们都是有身份的人,光天化日之下竟然被一群护村队的人围着打,甚至还动了枪。
最可恨的是,打完人后这些人全身而退,县委县政府连个屁都没有。
现在在官方的接待晚宴上,这些人竟然还堂而皇之出现。
章宗全、周书望他们皆是敢怒不敢言。
凌云峰冷声质问道,“陈书记,丁县长,这是什么意思?犯罪嫌疑人不采取强制措施,反而来喝酒,这合理吗?”
陈书和不以为怒,笑着回应道,“事故调查还没开始,怎么就犯罪嫌疑人了呢。丁总和丁队长,只是想过来道个歉而已。”
丁酉军也出面解释,“凌局,您和丁总不是一笑泯恩仇了吗,刚才和解赔偿都商量妥了,不如就喝杯酒化敌为友吧!”
他言语之间,暗指凌云峰拿了十万块钱的事。
一想到那十万块钱,丁万森和丁万宝都像是被针刺了一样。
丁万宝阴狠地盯着凌云峰,那目光活似一匹饿狼。
凌云峰再能打又怎样,在调查组不过是个说不上话的办事员,不知大哥为什么这么重视他,还单独找他要收买他。
以他来看,这样油盐不进的蠢才,就该找个坑活埋了!
凌云峰站起来,淡淡说道,“可惜,‘敌’是没错的,只是这个‘友’绝无可能。”
他看了一眼调查组副组长、省高检的副检察长宋承泽,继续说道,“宋检,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在安全生产责任事故中,无论是矿业的承包人,还是主要负责人,以及总工程师、矿长、副矿长、技术人员都有一定的责任。对吗?”
宋承泽点头道,“不错,在事情调查清楚之前,应该采取强制措施,等待调查处理结果。一般矿难事故涉及重大劳动安全事故罪、不报谎报安全事故罪、重大责任事故罪、强令违章冒险作业罪、滥用职权、玩忽职守、受贿等罪名,具体定罪量刑还得看实际情况。但无论如何,丁总不该出现在这里。”
宋承泽把“滥用职权、玩忽职守、受贿”几个字咬得特别重,这几个罪名主要针对的就是领导干部。
陈书和听完这番话冷汗直流。
偏偏凌云峰没给他喘息机会,又接口说道,“按照《生产安全事故报告和调查处理条例》第三条规定,重大事故是指造成10人以上30人以下死亡。较大事故,是指造成3人以上10人以下死亡。”
陈书和汗流浃背,懦懦地说道,“我们这就一个人死亡,只是一般事故而已……”
凌云峰冷笑,“按照领导干部辞职规定、问责规定,无论是主要领导责任,还是重要领导责任,都有降级撤职、免职的风险,甚至有可能有牢狱之灾。如果这个一般事故,它不一般,陈书记,丁县长,别说这些法律常识,我们没普及到位啊。”
凌云峰的话音落下,临平县的这些领导人都麻了。
“凌局这是哪儿的话,一般事故就是一般事故,绝不可能瞒报谎报不报的。咱们开矿的,个个都是提着脑袋挣钱,哪能不把安全放在心上。”丁万森举杯,扯出一个笑容,“恳请各位领导赏脸,喝下这杯酒,接受我们的歉意与诚意。”
丁万森这边说这话,几个大汉提着许多特产礼品袋走进来,每个人面前都放了两个拎兜。
海若琳打开拎兜一看,吓了一跳。
每个拎兜里竟然是二十万块钱!两个拎兜加起来就是四十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