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屏不敢擅自行动,忙拿眼去看惜春。惜春笑道:“你去吧,正好叫珊瑚陪我说说话。”
“姑娘已经发话了,姐姐快去吧。”珊瑚笑着推她,彩屏这才往西跨院而去。
这边珊瑚陪着惜春说笑,直到惜春把一碗双皮奶吃完了,才道:“姑娘,有个人想要见见你,方才给了奴婢这个,千求万求的。我不敢擅自做主,就来问问姑娘的意思。”
说着她从袖子里掏出一把金锞子,得有五六颗,造型都是花朵模样。
惜春擦拭着嘴角看了她一眼,笑道:“你倒是实诚。”
珊瑚不好意思地说:“福婶总告诫我,说我没什么急才,教我做事实诚些,反而讨人喜欢。”
“这倒是正理。”惜春点了点头,问道,“是谁要见我?又是怎么认识我的?”
尼姑庙里的龌龊
“呃,这个……呵呵……”
珊瑚迟疑了起来,脸上露出尴尬之色,脚趾头一直忍不住抠鞋底板。
惜春微微挑眉,心下已有了几份猜测,扶着鬓边的金凤淡淡道:“你尽管说吧,我不怪你就是了。”
得了这句话,珊瑚才松了口气,低声道:“是我家二爷的朋友,方才无意间看见姑娘荡秋千,说是想……跟您交流一下荡秋千的心得。”
这话连珊瑚听了都觉得假,惜春更是面色大变,怒道:“既然是你家二爷的朋友,也该是读过书的,怎会如此无礼?”
正当珊瑚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从照壁一侧探出个脑袋来,大喊道:“误会,误会。这位姑娘,真的是误会啊!”
“唉,你怎么……”躲在他身侧的徐茂行没拉住他,满脸懊恼地捂住了额头,压低了声音质问道,“刚才是谁说的不乱来?”
“我没……”卢季玉要转过头来解释,徐茂行赶紧伸手推了回去,“不要回头,也不用跟我解释。你还是想想,怎么跟四姑娘解释吧。人家明显把你当登徒子了……不对,你这行为不就是登徒子吗?”
卢季玉背着手挠了他一下,示意他别说话,然后伸手扶了扶自己鬓边簪的菊花,满脸赔笑走了出来,拱手道:“四姑娘息怒,请给小人一个解释的机会。”
躲在照壁后的徐茂行捂住了脸,被他的不打自招弄得哭笑不得。
果然,就见惜春秀眉紧蹙,警惕道:“你怎么知道我是谁?徐姐夫告诉你的?”
“啊,这……”卢季玉傻眼了。
徐茂行暗暗一叹,深吸了一口气转了出来,拱手赔礼,“四妹妹,是我们唐突了。”
按照他和黛玉原本的计划,是先让探春和惜春姐妹在他们家里玩一会儿,等用完了午膳,由黛玉和他们提起此行的目的。
然后,就在男女双方都心知肚明的情况下,分别由徐茂行和林黛玉陪同见一面,说上几句话,彼此稍微了解一下。
如此安排,虽说不合礼数,但也算不上私相授受。说白了,就是钻一钻礼教的空子,打个擦边球。
哪知道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卢季玉在前院听见了惜春荡秋千时的欢笑声,又是好奇又是心痒,就悄悄爬上墙头看了一眼。
惜春今年才十四岁,身量还未长成,论美貌自然也比不过黛玉。
可世上就是有这么巧的事,惜春这一挂的长相,乖巧中透着清冷,清冷中又有几分看透世俗的讽刺,正好长在了卢三郎的审美上。
春心萌动之下,他根本听不进去徐茂行跟他说的计划,撒泼打滚,一力撺掇徐茂行帮忙,让他和惜春单独见一面。
徐茂行被他闹得没法子,正好徐寿去后厨换茶时,知道珊瑚正在给惜春做点心,便有了方才那一出。
惜春可不是会给人留面子的,见徐茂行竟然把外男带到她面前来,心中十分不快,冷着脸讥讽道:“你们徐家当真是好教养,我往后可再不敢登门了!”
左右看了看找不见彩屏,她转身便往正屋走去,边走边冷声道:“我这就叫上三姐姐一起回家去,这个地方是待不得了。”
吓得两人慌忙跑上前去拦住,打躬作揖不迭。
“四妹妹,此事是我考虑不周,妹妹要怎么罚都行,可千万不要惊动了你林姐姐。”徐茂行认错比较干脆。
“四姑娘,误会,真的是误会啊!就算当官的要断案,也得先问个是非曲直,你好歹给我个辩解的机会嘛!”卢季玉却还想袒露一番自己的真心。
他生得形貌俊秀,撒娇耍赖也是在自己父母面前日常做的,如今自然也是信手拈来,没有半点做作之色。
惜春轻哼着睨了他一眼,竟也当真愿意给他个机会,便道:“好哇,我就听你说说,看你还能如何狡辩。”
见她态度缓和,徐茂行悄悄松了口气,忙请他们两个一起去花丛边坐着,又让珊瑚去换茶来。
他这边才把琐事安排好,还来不及给卢季玉使一个眼色,就听见这位大爷当场自曝:“四姑娘,你应该听过我。我姓卢,前些日子家母到贵宅拜访过。”
他眼皮子一跳,心里暗叫了一声“糟”。
却不想惜春见他如此实诚,反倒多了两份好感,恍然道:“原来你就是卢三郎,要和我三姐姐议亲的那个?”
“不不不,四姑娘误会了,我没有要和你三姐姐议亲。”卢季玉慌忙否认,生怕惜春认定了他们家是要向贾三姑娘提亲的。
惜春蹙眉,怫然不悦:“既然你们无意和我们家结亲,又为何要到我家来相看?难不成,是特意来消遣我们贾家的?”
卢季玉道:“既然是相看,就是还没确定的意思。既然你们家有两位姑娘,那……那当然是选更合适的那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