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全礼数的颜面,和不再增加与宝玉相处的难度,对宝钗来说,当真是难以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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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说徐家这边,徐茂行一大早就去书房读书了,只等着林黛玉把回门礼收拾好了,两人就一起去一趟荣国府。
得知荣国府特意赶在今早派了人来,叫他们拖延几日再行回门之礼,他当时就气笑了。
但气恼归气恼,他还有理智在,知道黛玉必然比他更加气恼,除气恼之外必然还有伤心,便收拾好了书册,直接回了正房。
紫鹃正端了铜盆出来要打水,见他沉着脸走了过来,便知晓消息已经传过去了,连忙拦住劝导:“我的爷,奶奶才为此气了一场,你进去了可要好生说话,莫要再招惹她了。”
“呵呵!”徐茂行冷笑道,“咱们这些穷亲戚,原也不该去攀附人家高门楼。只盼他们家永远得意,莫要有朝一日,沦落个倒反天罡,到我门上来秋风才是。”
紫鹃听了这话,急得恨不得嘴上起了泡,要劝他又不敢高声,恐屋里的黛玉听见,只得压低的声音急急道:“这话你在我面前随便说,有气也尽管往我身上撒,可别在奶奶面前露出来。”
索性徐茂行的气性总是来得快去得也快,发泄了两句之后便吐了口气,对紫娟道:“行了,你去忙吧,我去看看你们奶奶。她心窄,别把她气出个好歹来。”
紫娟往前走了两步,又忍不住浑身叮嘱道:“等会儿到了奶奶面前,二爷可别再说那样的话了。”
“知道,知道。”徐茂行背着身子朝她摆了摆手,大踏步走到门前,却又顿住了脚步,调整了一下情绪才掀开帘子走了进去。
绕过屏风,黛玉正歪在软榻上发呆,不知在想些什么。
他轻手轻脚走了过,在黛玉身侧坐下,猛然道:“想什么呢?”
黛玉被他吓了一跳,浑身一抖回过神来,气得抬手捶他,嗔道:“真是越来越没个正形!”
徐茂行也不躲闪,哈哈哈哈笑着任她捶了出气,嘴里振振有词道:“咱们都是自己人,装那正型给谁看呢?”
他起身倒了两杯茶,塞了一杯给黛玉,自己喝了一口便直接问:“还在想荣国府来人的事呢?”
黛玉不防他问得这样直接,诧异地看了他一眼,却见他神情十分坦荡随意,就是在闲话家常一般。
见他这样不在意,黛玉心里反而半点不自在都没有,点了点头就忍不住嗤笑道:“可怜我的二舅母自诩疼爱宝,却根本就不了解宝玉的为人。要是今日她不多此一举,保管什么事都没有。可她偏偏特意叫人跑了一趟,反而要惹出许多事来。”
徐茂行赞同地点了点头,说:“年轻人都叛逆,做家长的越是管得宽,就越是适得其反。”
听他这么老气横秋的,黛玉只觉好笑不已,秋波盈盈地横了他一眼,好笑道:“他比你还大两岁呢,你倒管他叫做年轻人。”
徐茂行心说:谁比谁大还真不一定。
不过那种很可能被人当成疯话的,他自然不会说出来,只是挑眉一笑道:“不管我多大,他多大,你就说我说的是不是这个理吧?”
无论前世今生,他自己都是个熊到不行的熊孩子。他的那些同学们,或从初中开始,或延后到高中,有的甚至大学都快毕业了,叛逆期忽然来了。
不管早也罢晚也罢,叛逆期好像是每个孩子都会经历的一个特殊时期。具体表现就是特别中二,觉得自己的想法才是最超前、最正确的,父母都是迂腐守旧的老古板。
算算宝玉也有十八了,有点叛逆期不是很正常?
可黛玉却笑着嗔了他一眼,手中团扇不痛不痒地在他身上一拍,啐道:“快别瞎说了,哪有做子女的忤逆父母?宝玉虽有些痴症,对长辈却是最孝顺不过的。”
徐茂行愕然一瞬,却也很快就想明白了:也是他这辈子的父母兄长都对他太过溺爱,让他潜意识里忽略了,古代和现代是不一样的。
叛逆期这回事应该是不分时代的,可现代有专门研究儿童教育的,有专门研究人类心理的,让大部分人都知道孩童的叛逆期是正常现象。
和古代就不一样了。
自司马懿落水放屁,司马昭当街弑君之后,做皇帝的彻底丧失“忠义”二字。历朝历代开国之后,打的旗号都只能是“以孝治天下”。
实在是除了孝之外,皇室很难再和其他美好品质联系起来了。
正因只能“以孝治天下”,历朝历代都极致推崇孝道。子女忤逆父母,那可是十恶不赦之罪,就算被父母失手打死,官府审案时也不会真把父母怎么样的。
你说叛逆期?
别说笑话了,忤逆就是忤逆,莫要给自己找借口。
本该是很紧张的一个话题,因着徐茂行自然的态度,被两人当成闲话说了笑了一阵,很快就带过去了。
见她不再想贾府的事了,徐茂行便提议道:“福婶他们才做完了咸菜,如今正要晒干菜呢。不如咱们过去看看,也强过你独自闷在屋里。”
黛玉听了,觉得十分新奇,打量一番自己的衣着,见还算利落,便把团扇掷在榻上,反过来催促他道:“那还等什么?快走,快走。”
厨房在西跨院,放后厨物料的库房也在同一个院子里。宅子不大,院子之间离的也近,几句话的功夫两人就过去了。
萝卜和芥菜昨日上午便全腌上了,下午的时候福伯去采办东西了,福婶就自己带着阿山和徐寿,找种菜的农户,收了好些大白菜、青菜、辣椒、芸豆、豆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