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铭盯着他离开的背影,无声地笑了笑,转身跟没事人似的回到自己席位前。
从宴席上走开时,碰见的内监见厌这副走路不稳的样子,以为他是喝醉了,想伸手扶他离开,都被厌不耐烦地推开。
“小七……小七……”他口齿不清地喊着,“我的七呢……”
“这是在做什么?”白安从旁边路过,看得直皱眉,“殿下喝醉了,怎么都没人扶一把?看着像什么话!”
不等内监们辩解,他随手指着身后一名宫女道:“扶殿下到后边,给他端一碗醒酒汤喝下。”
厌眯起眼睛,望向白安好一会儿,他好像越发的不清醒了,许久都无法辨认出眼前的人是谁,就连起初推搡人的力气都小了很多,任由宫女上前来,扶着他离开宴席。
“回宫……回我宫里……”他模糊地说着,“要小七……”
周围离得近的大臣们望见他这副模样,纷纷露出不怎么掩饰的嫌恶,交头接耳道:“又在犯病了……”
“可不是,这么个喜庆的日子……晦气。”
“真是个桀骜孤僻的怪胎……”
厌听见了,那些从他踏入北朝皇宫第一天开始,便无处不在的污言秽语。他以为自己早已习惯了,早就对外人目光中的刺百毒不侵,可是刚喝下去的酒还在嘴里留着苦涩的味儿,让他忍不住的想放声大笑。
被宫女搀扶着,走到返回崇云宫必经的一片树林外时,厌用仅存的一点理智,将人给吓唬着赶走了,独自一人跌跌撞撞地摸回崇云宫。
他摔倒在崇云宫门外的台阶上,好一会儿才让人发现,赶紧叫来黎云,几人手忙脚乱地扶着他上了游阙楼七层。
戚明漆正在屋内画图,听见敲门声便起身去开门。门刚一敞开,厌立即扑上来将他抱了个满怀,跟呓语似的念叨着“小七”,身上还一大股酒气,一看就是将他出门前说的话抛到九霄云外去了,差点没给他气笑。
黎云露出一丝尴尬的笑,跟戚明漆道:“刚看见殿下醉倒在宫门外,许是遇到了什么不高兴的事情……”
戚明漆翻着眼睛看了一眼厌,看不清他是什么表情,只得叹了口气,跟黎云比划着指了指自己,示意交给他。
黎云似乎松了口气:“我去让厨房送点醒酒汤过来。”
等黎云关上门离开后,戚明漆本来想将人拖到床上去,但厌按着他的手臂,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道:“我没喝醉。”
真的?戚明漆拿怀疑的眼神盯着他。如果只听厌说话的语气,确实好像蛮清醒的,不过身上的酒味还是很重,也不知道喝了多少。
“真的没醉。”厌扶着他的肩膀,站直身体,“真的醉死了……那才好呢。”
他又喃喃道:“我要是死了,估计很多人都会松一口气吧。皇后跟大皇子,不用成天提心吊胆着,担心皇帝会不会忽发奇想要立我做太子;宫人大臣们解脱了,不必担心什么时候会被我抓走,活活给打死;皇帝……皇帝也轻松了,用不着费心费力地想法子防备我……”
戚明漆听出他情绪低落,伸手按在他手背上,另一只手比划:怎么了?
“我……”厌的喉结轻微滚动着,好像有什么到嘴边的话,又被他给咽了回去,“没事。”
他转过身,从柜子角落翻出来一壶封藏起来的酒,打开来灌了一口,动作快到戚明漆根本没来及阻止他。
戚明漆扑上前抢走酒壶,生气地比划:你怎么又喝上了?
厌沉默地望着他片刻,忽然站起身,捏着他的下巴,低头吻了下来。
戚明漆被撬开牙齿,紧接着醇香的酒倾泻而入,猝不及防地就滑入喉咙。他被呛得咳嗽起来,想伸手将厌推开,手上却软绵绵地没什么力气,反而被厌用力扣住,牵着他来到栏杆前。
两人几乎一同跌坐在软垫上,厌张开手,将戚明漆牢牢困在怀里。很快的,戚明漆感觉喉咙里像是烧了起来,厌喂给他的烈酒仿佛火团一般,灼烧着脆弱的黏膜,一直滚进肚子里。
他躺在厌的怀里,干咳了好几声,眼皮像是涂着胶水,粘稠地睁不开,看见的外物也变得朦朦胧胧起来,仿佛笼罩着一层雾。
厌拎着酒壶,仰头灌了好大一口,垂眼便看见他这副腮边红透的模样,全然没了刚才炸毛的气势,忍不住笑:“这就醉了?”
戚明漆眼神迷蒙地望着他,发出几声很轻的哼哼,也不知道想表达什么。
厌将手掌放在他脸旁,戚明漆就跟个小猫似的凑过来,贴着他的掌心蹭了蹭,蹭得他发痒,心里那点烦躁和失落,好像慢慢地也淡了许多。
信赖之人的防备,他人奚落的眼神,跟外边世界每一个人无形的隔阂……在看见戚明漆的时候,就一点一点地散去了,他来到了一个秘密的温柔乡,在这里,可以暂时地放下一切烦恼,不必自怨自艾,不必想自己承受了多少命运的奚落。
厌伸手在那几处柔软的地方流连着,惹得戚明漆缩在他怀里,克制不住地浑身颤抖起来,喉咙里发出很模糊的、微弱的抽泣声,还有破碎的音节,却还是很乖地不躲不闪,任由男人玩弄他。
他似乎想叫厌的名字,以此求得些许更为温柔的对待,却没办法喊出那个字,只能茫然地露出无助的眼神,整个人都软透了,浑身带着一股让人邪念横生的潮热湿意。
“乖七,”厌从他胸口处抬头起来,“我好像还没问过你,你真正的名字,是什么?”
戚明漆的眼睛里凝聚起一些神采,他注视着厌,似乎在反问为什么要知道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