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听着直刺耳朵,江伊楞被这番荒唐的言论给气笑了,抱着胳膊便毫不客气地怼回去:“你要真有那本事,就尽管挑最凶狠的,好让我见识见识。”
“呦!才发现咱们这桌上都是狠人啊!”赵维桢看向江伊,咧嘴笑着说,“晚上真有阿飘来找,江博士你要不就顺口问问他们在那边出业务怎么联系,需不需我帮忙写个付费程序,以后再有亡灵法师招呼都走网上预约,能抢单不说,还能根据怨气等级和出土年代分级特供。”
听着赵维桢在那拱火,男人歪嘴一笑,吊梢着眼睛,一把撸起脖子上油亮的两串珠子,摆开了架势道:“你们既然这么说话,我今天要是不拘一个厉害的来,倒显得爷我小气了!”
吴乔阳心里没江伊那么排斥怪力乱神,平时遇到鬼神之说,兴趣来了也掺和着讲讲故事,但见这人要就地摆开了作法招鬼还真是头一遭。他看着那男的心里一阵硌硬,瞧着浑身不得劲。于是他站起身一把扯住了对方的胳膊往后带,手上劲儿大,拉得矮胖的男人往后踉跄了两步才站稳。
“干什么?干什么?”男人被打断后,一下子大声嚷嚷起来,引得旁边桌子人都侧过脑袋。
“大家伙讲故事,你爱听就听,不爱听拉倒,愣要拘一个是打算闹哪出啊?”吴乔阳说话口气比刚才重了些,不过面子上没完全垮,唇边还笑着呢,只是加重了拉人的手劲儿。
“那女的自己要开开眼,我这不是成人之美吗?”男人声音拉得更高,把周围一圈人都引到自己身上。他像是一个表演型综合征患者,这会儿找到了一展身手的大舞台,上下扫了遍吴乔阳,往地上啐了口,笑道,“你想演英雄救美,挑错场子了吧?告诉你,我师父可是出世高人!谁跟我杠,爷我随便掐个诀,让他下半辈子都倒霉!”
“我说话你听不见吗?给脸了是吧?在这儿乱吠!”看他那副张牙舞爪的德行,吴乔阳脸上的笑一垮,眉眼间便露出凶狠,声音不高,但足够让对方听清楚,“还下半辈子倒霉,我让你现在就倒霉!”
这话说完,正叫嚣蹦跶的人瞪着吴乔阳顿了一下,满脸愤愤地看了眼人家胳膊上的肌肉,然后又仰头皱着眉对比了自己跟人家的身高差,吊着嘴角冷哼两声,似乎是要摆出副无所畏惧的姿态,但嚣张的臭嘴却选择乖乖地闭上了。
两个人的身材对比太明显,女的眼见男伴占不上便宜,立刻起身过去,挽住他的胳膊,大声说:“咱们回去吧,不用跟这些没开过眼的人继续浪费时间。”
他们刚才在江伊面前可是又轴又拧,嘴里没一句好话地来回蹦跶,这次在这个身高一米九、胳膊肌肉结实的吴乔阳面前,瞬间就老实了。
吴乔阳看他俩那副样子,只觉得又气又好笑,说:“怎么,咱们的亡灵法师怂了?”
见吴乔阳只动嘴,没有跟他们起肢体冲突的意思,两人面上依旧是副老子不跟你一般计较的豪横,但身体却诚实得很,脚下抹油一样迅速往民宿里面走。
江伊看见人离开了,便回过头来,正巧看到老板端着碗米线出来。
热腾腾的米线摆在桌上,白汤浓厚,米线饱满莹润,切成细条的菌子已经看不出来是什么品类,黑白的底色上汤面摆着红色的小辣椒,绿色的青菜,黄色的蛋皮,不大一碗,看着却十分丰富,向上冒的香气钻进胃里,勾出来馋虫,触发延髓,让唾液不由地开始分泌。
“老板,你这米线够香的!闻着我都想再来一碗。”吴乔阳坐到原来的位置上,说话时嘴角眼角都弯着。他本来长得就阳光帅气,这一笑起来更是让人觉得亲切,丝毫看不出前一刻他还虎着脸秀了把肌肉。
“你也来一碗?”老板听到这话,忙问。
“不了,素的到底不如肉的香。老板,羊肉、鸡翅和鸭胗各来十串。”吴乔阳说着,胳膊肘怼了下赵维桢,问道,“你还要点啥?”
“那个行吗?”赵维桢扭过身体,指了下旁边桌上的玻璃茶壶。
“你也爱喝茶?”吴乔阳顺着赵维桢的手势看过去,说,“他们那壶汤色金黄,茶感厚,芽头多,茶叶完整,瞅着像是老班章。”
“行家!行家!”老板听着竖起大拇指,笑得两只眼睛都挤在一起,殷切地凑上来,“咱家是头春的老班章,茶气足,入口回甘,特别舒服。你们来一壶尝尝?”
江伊扫了眼桌上油滋滋的菜单,茶水那列里顶头的就是老班章,一壶就要三百八。她看了眼吴乔阳,又转向赵维桢,心里一时起了个念头:这家伙,该不是老板的托儿吧?
因为江伊的目光,赵维桢也把视线转移到菜单上。他一眼看清价格,脸上表情凝固几秒,挑起眼皮又看了眼江伊,而后转向吴乔阳,说:“啧啧……瞧瞧看!养生的玩意儿就是贵啊!”
“要真是头春的老班章,这个价也不算太离谱,来一壶尝尝。”吴乔阳笑着说,他只瞥了价格一眼,小四百块钱花出去,就跟出门买了两个苹果的感觉一样。
虽是吴乔阳出钱,可赵维桢脸上却没见着占便宜后的高兴,他不知道想到了啥,轻笑一声说:“钱真是个好玩意儿,但你说,要是有命赚没命花,是不是也忒惨了点?”
“你这思维够跳跃的,咋就忽然想到这个了?”吴乔阳胳膊肘怼了下赵维桢。
“看你这么大方,想起来我以前一个贼抠门的同事。那人不舍得吃、不舍得穿,成天上班就跟打了鸡血似的,996算什么,人家主动007,一门心思奔着升职加薪、走上人生巅峰去的。有时候大家在工位上说两句闲话,就听他吹嘘等我有钱了如何如何……”赵维桢说着声音低沉下去,自嘲似的轻哼哼了两声,“我其实挺不喜欢他的,这种人,往哪儿一放都是逼疯同事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