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聊,幼稚鬼!”江伊很快恢复镇定,白了吴乔阳一眼。她整整衣服,指向塘法相溶洞里:“到暗处来,给你看个有意思的东西。”
江伊的淡定让吴乔阳不由得失落,但听到“有意思的东西”,立刻又来了兴致,跟着她身后往回走。
等到光线被完全挡住,江伊从衣兜里拿出两块石头,灰白色的石头在一片漆黑里发出萤绿色的冷光。江伊把手指摊在吴乔阳面前,说:“我刚才在洞口捡到了这两块萤石,而萤石矿主要分布在湖南,这里出现萤石,说明是有人专门带过来的。”
“带它干什么?”吴乔阳问。
“萤石在被紫外线照射后会发出萤光,根据照射时间不同,它们最长可以持续六到十个小时。”江伊解释说,“昨天下午我们在溶洞里找到赵维桢,准备离开的时候手电却掉了,我低头捡手电的时候看到了萤光。当时我还在想,会是什么东西在发光呢?直到刚才,我想明白了,是溶洞里散落的萤石。赵维桢带来的灯球是蓝紫色光,应该是专业摄影用的水银灯。水银灯会发出紫外光,角落里的萤石吸收了紫外线,显出萤光,但因为溶洞里太大,照射时间比较短,因此萤光非常弱,只有在全黑的环境里,才有了那么一点点亮。”
“这是……”吴乔阳抠了抠脑袋,还是没想明白。
“你听过一个叫糖果屋的格林童话故事吗?”江伊说,“讲的是格雷特兄妹被继母扔进大森林,他们就是靠在路边留下会发光的小石头,才能顺利找回家。”
“哦!你是说,这路上被人做了标记!”江伊提示到这里,吴乔阳终于反应过来,“你的意思是老村长的那个徒弟,王尧,提前在溶洞里留下了会发光的萤石,然后回去装作被山鬼勾魂,再靠着这些记号顺利找到出口,连夜跑掉的?”
“对。”江伊点点头,“用山鬼的故事来骗人,老村长就不会报警,被王尧偷走的玉石可以大大方方地转手卖出去,也不用担心成为赃物。”
“费这么多心思,就为了骗一个救了自己的老人?我都不知道骂什么……这人的良心真是坏透了!”吴乔阳忿忿地说。
“老村长一直坚信是山鬼作祟,大概是想不到人心可以坏成这样。”江伊叹了口气,把萤石装回衣兜,“走吧。”
江伊与吴乔阳七点多从山上下来,还没到村口,就看见有人在大石头那儿转悠。那些人瞧见他们后就呼喊着跑回村里,等江伊和吴乔阳一进村,老村长就带着他那群阿婆阿公,又把两个人给围住了。
老村长叼着烟枪,朝身后一招手,走出来两个同样满脸褶子的阿伯,手里拎着拇指粗的麻绳。
“胡闹呢?”陈村长和几个年轻人被堵在外层,他见这明摆着要捆人的架势,急得直跺脚,却又不敢上前阻止这些各家各户的活祖宗们,只能踮着脚,伸长脖子,一点一点地卖力往里挤。
吴乔阳把江伊挡在了身后,两手往前一推,怒目瞪着老村长大声说:“你们这是犯法!知道不?非法拘禁是要坐牢的!因为限制他人人身自由造成的直接经济损失,也得你们赔偿,每天每人至少要给三百八十元!把我们四个扣村里两周,出去我要打官司,你们少说得赔个四五万!老村长,这钱你家出吗?”
什么坐牢、犯法的,这些上岁数的老人全然听不进去,但一听说吴乔阳提出要赔四五万,上前的两个人犹豫了,回头看向老村长。老村长皱着眉,往地上啐了一口痰,说:“捆了!你要告,就来告我!坐牢还是赔钱,找我来!”
老村长这话一说,拿绳子的两位立刻满血来了精神,二话不说便抓住吴乔阳的胳膊,将绳子套了上去。
对方都是些骨头松脆的老人,他们如果摔一跤,搞不好就是更大的麻烦,吴乔阳挣扎着却又不敢使出蛮劲儿,很快就落了下风。
种了一辈子地的庄稼汉哪怕是上了岁数,手上照样有力气。这两个人配合默契,一个抓一人绕绳子,跟捆庄稼似的把吴乔阳的两手捆在背后,麻绳在胳膊上勒出来一道一道的白印子。
吴乔阳片刻都没放弃努力,见吓唬没用,又软了声音,开始跟他们讲道理,一个人从白脸演到红脸,但老村长的脸上一点多余的反应也没有。
江伊看着他们,便悄悄地缩起肩膀,慢慢向后退。她此刻心里已经有了一个计划。等她好不容易地挤到了陈村长的身边,才终于松下口气,大声说:“我们上去好好看了一遍塘法相,那溶洞后面还有个出口!老村长,十九年前你徒弟趁着大雾上山,说的是孝敬山鬼,实际上是带着白玉从另一个口跑路了!”
老村长瞪眼看向江伊,本想上前捆人,却碍着陈村长的面子,他并没有动弹,只是拧巴着眉毛,摇摇头,用力挥了两下手臂说:“胡说!不可能!”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你要是不信,我可以带你们上去瞅瞅。”江伊一脸正色地说。
陈村长听到后,立刻用当地方言喊了一遍,刚才朝着江伊和吴乔阳闹哄哄的老人忽然就没了动静。他们像被集体按了暂停键,三三两两地凑在一起,窸窸窣窣地低声说话,围人的圈子也松散了一些。
趁着这个时机,陈村长往前挤了两步,说:“老村长,你看,现在有人瞧见了,塘法相溶洞里还有个口口。以前都说山鬼拖了人进去就出不来了,这不就错了嘛!他不是出不来,是拿东西跑了!我以前说没山鬼,你不信,现在你是不是得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