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鸟游树觉得自己今天的状态很奇异。
他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平静了。啊,他不是指那种强行压抑着情绪的平静啦。而是说真正的,放松的,觉得好像所有疲惫都消失了的平静,他已经好久没有体会过了。
也许是阵平君一次又一次的激将真的起了作用吧……好像就这样自然而然地,那些最不想回忆的东西、最深的隐瞒,一下子就都涌到了嘴边了。
……其实,想不想通也只是一念之差吧。只要能下定那个决心,之后的事情也就只剩动动嘴皮子了。
心里装着事情的时候,人果然还是会偏向于往外分担的。说起来,这种情感好像叫做“倾诉欲”?
……结果一旦真的松了口,压抑已久的话语就会争先恐后往外蹦了。
——小鸟游树现自己果然也是这样的。
透过手机镜头,看着因为他的那句话表情几乎狰狞的zero,小鸟游树反而却觉得这一刻其实也没有自己以前设想中的那么可怕。
就好像是为了坚定自己倾诉的想法似的,他将那句降谷零无比在意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我刚刚说——要救我其实还挺简单的。”
——模拟音中的轻松宁静这次可不再是演出来的了。
“我是不会死的。这点你们都已经知道了吧?但你们大概其实并没能真正理解【不死】这个特性的极限。
“毕竟,就连组织对此的研究都过于保守了。”
这是小鸟游树头一次愿意将【不死】这个特性的细节摊开来告诉他的亲友们。他以前从不和他们谈这个。因为哪怕是说起来,他都会觉得很痛苦。
但是今天,他突然就有了开口的欲望。稚嫩的童声语气淡淡的,明明扬声器里蹦出的每句话都很可怕,他却仿佛是在讲与自己完全无关的事情。
然而安全屋内的三人一鬼却并不能体会他的平静。
“……研究……”降谷零干哑地咀嚼着这个朴素但又血淋淋的词。
小鸟游树假装没有听见幼驯染的这句呢喃。他只按照自己的节奏,不急不缓地叙述着——这些话早已在他的心中滚过了千百遍,今天却终于敢说出口了:
“我的【不死】是完完全全的字面意思。简单来说,就是如果生存所需的必要器官被摘除导致死亡,我身体的剩余部分也会维持着活性直至缺损的部分长好。然后我会重新复活,这就是组织理解中我的【不死】了。
“他们测试过我的恢复度。当我的身体残缺得过多后,自愈和复活就会变得异常缓慢了。也正是因为这样,他们才没敢继续往下实验,毕竟我是一个足够珍贵的素材,要是弄坏了,谁也付不起这个责任。”
模拟音说到这里时停顿了一下,因为小鸟游树透过镜头,看到萩原研二的脸色实在是差劲过了头。
但好在幽灵警官很快调整好了自己,小鸟游树这才继续他的陈述:
“但事实上,组织所做的这些实验远远没有触碰到【不死】的特性的边界。理论上,就算我大部分身体都湮灭,只剩下了一个头颅还完整,本源也是可以以我的头颅为锚点,为我重塑身体的。”
“不只是头颅,别的身体部分也一样。只要是能够承载我灵魂的身体零件,都会成为我复活的锚点。”
他说着这令组织boss无比歆羡的特性,语气中却充满了厌恶。
“可我真的很讨厌这一点,也很讨厌我的身体。它就像是我的枷锁,只要组织掌控着它,哪怕只是一部分,我就永远逃不掉。”
“你是说……?”降谷零淡紫色的眼瞳中仿佛迸了一点光亮,随后又飞快黯淡下去——
——小树的意思是,他要抛弃那具身体,彻底的成为一个幽灵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