鸣笛声划破了黑夜,消防车停在医院外围,警卫员们正在疏散着惊慌失措的医护人员和病人。
伊在水刚赶到现场不久,回头见池衍和王子乐从悬浮车上跑下来,怔了一秒,仓促道:“你们怎么出来了?”
王子乐不敢解释,池衍拧紧眉头,直接问:“宁予洲呢,找到了吗?”
“指挥部还在确认他的位置,先控制火势,制定救援计划……”伊在水话还没说完,池衍却忽然感觉到了什么,直接扯开警戒线,接连无视跃过数个机械警卫地阻拦,纵身闯入火场之中。
“池衍,回来!”
伊在水的喝喊声自背后传来,池衍却充耳不闻,他脑中只剩下一缕精神触梢的牵引。
那缕牵引曾救过他一命,将他从生存的夹缝中拉起,后来在他神志模糊不清时,又屡次安抚平息他的神经。
他再熟悉不过。
伊甸园内部的火势彻底蔓延开来,烟雾与热浪层层翻腾,高温灼烧着他的皮肤与衣物,像熔炉一般。池衍沿着楼道一路向上方赶去,烟雾越来越浓烈,几乎令人窒息。
路过一处拐角,被火烧毁的架子忽然倒塌下来,池衍侧身避过,踹开一处紧闭的房门后,终于看见了熟悉的身影,喊道:“……宁予洲!”
宁予洲背对着他,听见呼唤后才转过身来,黑漆漆的瞳孔中倒映着他的身影。
见状,池衍某一根神经跳动着,潜意识作出警告:宁予洲身上有尤加利的信息素,可能有问题,最好先别过去。
然而身体却先直觉一步做出了行动,他抬步跨进房间。
下一秒,宁予洲身形冷不丁原地一闪,速度极快,眨眼便突至池衍眼前,反手抽刀向他喉间刺去!池衍只来得及从旁里抄起一具铁支架格挡,金属相撞发出“铛!”一声刺耳剧烈的锐响,巨大的反冲力几乎将池衍的虎口震裂开来。
池衍的第一想法是:宁予洲以前是真对他手下留情了。
宁予洲却仿佛完全不受影响,旋踵之间,又是纵横交错数十下挑刺划。破空声接连而至,锋芒的拼刺在黑暗中闪烁不止。
池衍格挡不及,一路被逼到退无可退,终于找到机会控住宁予洲的手腕,死死地盯着后者,提声喊道:“宁予洲,你清醒一点,是我!”
宁予洲却毫无反应,蓄力挣脱了他的指控,转反手为正,一刀刺向他的肩膀。
池衍下意识闪避,目光却忽然看见了后方摇摇欲坠的器械架。
在器械架向两人倾倒过来时,池衍直接将宁予洲扑向一边。巨大的器械架豁然间坍塌,激起一大片厚重的齑粉与烟尘!
灰尘散去后,池衍伏撑在宁予洲上方,垂着头,汗水顺着下颚滴落。
他的腹部被利刃划破,喉头涌起一阵腥甜,忍不住咳嗽了两声。刺目的鲜血沾湿了两人的衣服,池衍颤着手,咬牙将短刀拔出,甩往了远处。
他捧起宁予洲的脸,强迫宁予洲看着自己。
“……宁予洲,你看清楚一点,我是池衍。”
池衍眼眶红得发烫,竭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对上宁予洲撒了灰一般无神的眼睛,嗓音枯涩沙哑。
“求你了…你看着我,清醒一点……我现在就带你出去,我带你回去,行吗。”
“你看看我……我求你。”
别墅里宁予洲转身离开时,池衍心里曾动摇怀疑过,为什么宁予洲不相信他。在拘留室中他脑子混乱一片,无数的负面情绪撕扯着他,一度使他对宁予洲绝望,甚至隐隐衔恨。
但现在,真正再看见这个人时,这一切都被抛之脑后。
除去安危,其他所有都无关紧要。
池衍闭上眼睛,抵着宁予洲的额头,宛如一个虔诚的祷告者。
触梢探入宁予洲无边无际的精神域,这里已经变换了一副景象,但触梢仍接纳他的存在,如扶风的春柳般彼此相接,生生不息。
滚烫的泪水滴落在宁予洲脸侧,又顺着靥颊滑落下去。
后者的睫毛颤动了一下,像是某种信号,过了不知道多久,他空洞的双眼逐渐有了色彩。
宁予洲仿佛做了一场光怪陆离的梦,漫长而波折,梦醒之后还未回过神来。
他目光渐渐聚焦,看清眼前的场景后,轻声喃喃道:“…池衍?”
回应他的是一个紧拥的怀抱。
“是我。”池衍嗓音紧绷,“我在。”
火势并没有留与两人太多温存的时间,医院已经近乎崩塌,火光与浓烟冲天而起,如怪物一般追逐肆虐。
他们携手一同逃出分崩离析的伊甸园。
从焦土朝向渡口,从黑夜奔至天明。
【作者有话说】
冲进火灾现场或者越狱或者捅男朋友都不提倡只是戏剧性的架空虚构情节
天光
这场大火足足喧腾了大半夜才被扑灭。
新日升起时,内外舱的混乱也被控制住,但对于事态的讨论仍在星网上发酵不止。
由于疏散及时,火灾并未造成多少人员伤亡。搜救队对现场进行搜索后,找到了一具被烧焦的尸体,以及一颗半融化的晶源体。经检测后,发现属于凶杀案被害人陈岘。
阿曼被抓获,一番审讯之下,一系列凶杀案的秘密水落石出。再联系宁予洲的证词,被秘密掩盖了七年的实验室爆炸案真相终于被揭露。
事件真凶指向已逝的卡金斯以及议员胡伯,卡柏与潘向监察庭提交了大量胡伯联合其他人私下策划投资非法实验的证据,夏娃公司也因此受到牵连,相关部门被彻底清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