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如铭愣了一下,外面正好有脚步声传来,正是周荃。顾不得有客人,他快步上前行礼道:“王爷,薛映找到了,就在敬国公世子的别院中。”
“去城外。”温承站起身,大步往外面走去。
钟贵一个早上听得仔细,记得将要成亲的人救过自家王爷的命,贴心提醒道:“王爷,若他真是您的救命恩人,我们是不是该备一份贺礼?”
温承没有理他,径直出门。
城郊别院里,素日里与敬国公府世子交好的公子哥们都坐在席面上,等着喝喜酒。
堂中的新人并算不得夫妻,故而只是穿戴整齐在人前走一遭,拜一拜天地便是全了礼。
“高兴么?”杨文景出声问道。
薛映一心想着逃跑,怕他看出自己的打算,少不得敷衍他:“嗯。”
“为何我觉得你今日不高兴,似乎是不愿意和我在一起。”杨文景的声音再次传来,听起来颇为失望,“你离我很远,是不是我哪里做得不对?”
“你想错了。”不能让他觉得自己有心要逃跑,不能让他起了疑心。薛映心一横,主动抬手拽住了杨文景的袖子,做出状似亲密的样子。
杨文景满意一笑,已然期待起晚上的光景。
温承骑着快马到了京郊,进了别院后,一眼便瞧见一袭红衣盖着红绸的身影,立时认出了薛映。他正要上前,却看见薛映拽住杨文景的动作,不由顿住步子。
“端王殿下过来了。”仆从提醒道。
“好,你送他回去。”杨文景嘱咐仆从跟着薛映离开,便要过去见礼,却发现有下属凑在温承耳边讲了几句,两人一起转身走了出去,不知在做什么。
既然走了,那便不必多管了。杨文景想,还是与好友喝一会酒,去新房里更好。
别院墙外,周荃带人捉住了一个行迹诡异的大夫,正在问着话。
“听说是你给别院里的公子诊治的,他到底生了什么病?”
王大夫跪在外面,瑟瑟发抖:“我就是想提醒他,他身上有朝夕草的气息,朝夕草寒性很重,有孕之人不能轻易吃啊。”
“有孕?”
“对啊,公子其实不让我说,我怎么说出来了,你们是谁啊?是打算害他么?”王大夫一叠声问道。
周荃一时不知如何接话,于是看向温承。温承只是看着几近语无伦次的大夫,催促道:“细细说来。”
薛映走在回去的路上,想着方才听到的话。
端王居然回京了,不知道他在九凤山的下属有没有回到定北军。薛映不由得想起被他埋藏在心底的人,心里一阵抽痛,他攥紧左手,旁若无事地返回房间,准备执行下一步计划。
坐在挂满红绸的房间里,薛映木然坐着,等待着时间的到来。
一个两个三个,倒地的声音不停地传了出来,薛映数着人数,等到凑齐了,他将盖头一把扯掉,旋即检查了一遍躺在地上的人是否真的晕了过去,方才放心地离开房间。
今天一早,他趁着仆从们忙乱之时,悄无声息地将迷香扔到了室内的香炉中,让它慢慢地燃烧着。一个上午过去,屋内已经积蓄了大量的迷香气息,只要人待在密闭的房间里一会儿,便会晕过去。
薛映自己则提前在口里含了解药,故而意识勉强情形。走出房间关紧门,他吸了口外面的空气,迅速往西墙的方向走去。
先前他怕房里被人翻检,提前将包袱藏在了靠近院墙的一间空屋子里,他须得先去那里换好衣服,再从同侧的狗洞里悄悄逃出去,趁机混入到上山的人潮里面,计划便是成了大半。
到了今日,因软筋散失去的体力终于恢复了八成,薛映已经能够如往常一样,可以上山爬树了,只是动作须得再三小心。
每走一步路,薛映都会小心地打量着四周,防备着别院里的仆从突然出现。一路有惊无险,就在他转过最后一丛灌木后,却见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薛映看清楚眼前的温承,一时间心神巨震。离开九凤山的那天,他以为这辈子不会见到温承了。可一个多月过去,几千里路的距离,他们居然在京中重逢。
喜悦并没有维持太久,薛映记得自己身在何处,杨文景不止是国公府世子,还是公主的儿子,端王的亲外甥。就连纳妾都能亲自来观礼,可想而知端王有多喜欢这个外甥。而眼前的人只是端王的下属,孰轻孰重,不难分辨。
还能见一面,便已经很好了,薛映在心里苦笑,他们之间最多只有一场露水情缘,他不能将人拖下水。
“还好么?”温承方才去见了王大夫,已经知道了薛映在别院里的情形,此刻大步上前,想要将人寻了许久的人抱住怀里。
薛映忙后退了一步道:“诸事都好。”
温承看出他的抗拒,也注意到他在一瞬间流露出的惊喜,心里颇为不解,问道:“你不想见到我?”
“对。我不想见到你。”薛映刻意加重了语气,问道,“你来做什么?”
温承盯着薛映,说道:“我是来带你走的。”
“你这是把我之前的话当了真?”薛映听到他真的是来带自己走的,心里直如被揪紧了般,可也只能狠心道,“你应该已经知道了,有人想要将我卖了,我之前所做之事皆是为了利用你,想要你带我走。而如今不需要了,世子救了我,我很感激他,我想留在这里。”
温承并没有流露出恼怒之色,语气反而更加平静,却如平地一声惊雷,震在了薛映的耳膜上。“你已经有了我的孩子,还要与别人成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