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前,父皇驾崩,两天后,母后也走了。
当时正是连绵不断的大雪天,冰封了数百里。
我记得很清楚,地上的雪积了一层又一层,整座皇宫都要被掩埋其下。
白茫茫让人心生恐惧,人轻轻哈气,白雾便一缕一缕地飘到空中。
更冷了。
帝位传至衍儿,不过四代,父皇将其治理得很好,可大燕太年轻了,根基不稳,朝局动荡。
是以父皇驾崩后,有人的狼子野心便冒了出来,其中最大的,是那端王楚炬。
他死了一次,从牢里逃了出来,看来是贼心不死,那就让他死第二次。
他跑到平南,被追来的人抓了回去,我却不小心被他击伤了脑袋。
晕过去的一瞬间我懊悔极了,今日怕不是要命丧于此,可我的弟弟他还没能够独挡一面,我还答应潇潇有机会带她出宫去看花灯,父皇母后的遗愿我也没完成,怎么能这样死了。
“喝、快喝。”我耳边有人在絮絮叨叨,可我睁不开眼,只依稀听到这几句话。
难道是到我喝孟婆汤了?我不想喝,我想回去。
可孟婆有点凶,最后我还是喝下了孟婆汤。
后来我睁开眼,并没有看到孟婆,只看到一间家徒四壁的屋子。
那也是我第一次见到她,那时候她连包子也只买得起一人份的。
我一开始还以为她是个男人,尽管面相阴柔了些,但她身量高,又一身男装,还有力气。
后来那一次爬山,我惊愕发现她居然是个女人。
女人…那更好。
这人的嘴挺毒的,她的口是心非,太多了。
不得不承认的是,刚开始与她的接触中,我多多少少是带了点利用。
这个人进退有度,有勇有谋,又无坏心,还好是被我看中了。
嘴是毒了点,我还以为亲起来也有毒,好在到底还是软的。
我写到这里的时候,门被推开。眼下入了冬,外边的雪花纷纷扬扬,屋里涌进了一丝寒气。
门很快又被关上,她走了过来,我今天忙了一天都没理她。
她两眼亮晶晶地看着我。好极了,我心道,就是要这样,要她把我放心上。
“你已经在书房呆了一天了。”委屈巴巴的嗓音响起,“你在写什么?”
她马上给定了性:“这些东西哪有我好看,你越来越没眼光了。”
于我而言,这攻击程度堪比挠痒痒。
落在她眼中,只怕是话本在与她争宠。
她说这类话时专爱带刺,我却觉得这些刺尖儿都是软的,根本扎不到人。
当然没你好看,我想着先把最后一点写完,便摸了摸她的脑袋,算是安抚。
她的脑袋像有什么精密巧妙的机关,只要我一摸,她就会安静下来等我,太乖。
今天却反常,我揉了好几下,她却不停。得,我明白了。
她的脸在我面前突然放大,那意思不言而喻,我只好停下笔揪她脸蛋,“闹。”
这些东西有机会再写吧,又不差这么一会儿。
“我们,”见我理她了她也停下动作,“你想不想到处走走?”
“到处走走?”我一时没反应过来。
“离开平南,去看看别的地方。”
不知道她从哪里冒出的这个想法,我看着她想了一会儿,大概是怕我呆在这无聊吧。
我问她是不是。
“哪有怕不怕,我只是觉得我们可以一起去看看更多的地方,不必拘在这一处。”她摸了摸鼻尖。
说慌呢,这小动作我早熟透了。不过她说的话,也不无道理,我也想找个时间出去走走。
“那这里的铺子?”
“伙计们不敢怎么样的,我已经安排好了。到时候我们给沈直说说。”她说得认真,看来是早有谋划。
我点了点头,她一下就抱过来。
抬眼的时候,我正好对上了窗外的雪,它在消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