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原本安静下去的欧阳雪忽然再次疯狂地喊叫起来,这一次她不是在无意识地尖叫,她叫的是——
“老公快救我!”
刺耳的铁链相撞声响起,不用说,是史先生发出的。
黄勇义似乎就在等待这一刻,他忽然放声狂笑,笑过之后,他走向史先生,一脚踹在史先生的小腹处,史先生并不躲闪,只是双手交握在胸前,使劲儿摇晃着,像在祈求饶恕。
“嘿嘿,不是早把老婆送给我了吗?你这小子想反悔啊?还是又想耍你老子玩?”黄勇义嘿嘿笑着,嘴里骂着脏话,脚下一下一下地踢着,直把史先生踢得上下左右来回翻滚。
奇怪的是,自始至终,史先生都没有说半个字,只从嘴里发出这般难解的音节——“诶哦呃哦呃呃呃呃哦哦哦……”
他一定是没法说话了。周可想。
在黄勇义踢打史先生的过程中,欧阳雪的尖叫声也越发高亢急切了,她拼命向着丈夫的方向挪动身体,头颈抻得老长,仿佛一只濒死的大鹅,她又开始哭嚎了。
她的喉咙大概受了伤,声音破碎得像砂纸在刮擦碎玻璃,周可听得心里一阵难过。她向着常虹投去求助的目光,然而常虹只是自言自语般说了一句“吵得很”,就再不开口了。
过了一刻,胖子像是打累了,一屁股坐到地上,哼着歌惬意地抠起了鼻屎。他显然还不打算放过史先生,一边抠鼻屎,一边把鼻屎往史先生嘴边、脸上拭抹。
史先生被揍了一顿,大量的鲜血从口鼻处涌出,呛得他不住咳嗽,现下,又被那只手按住脸,当作擦拭鼻屎的抹布,连翻身吐血也做不到。他痛苦而徒劳地挣扎着,双手在空中无力地挥舞,带动着缚手的铁链哗啦作响。
就在几天前,这双手曾试图将妻子推下山去。
就在几天前,这双手指着她的鼻子,让她闭嘴。
就在几天前,这双手将她狠狠地推倒在地。
如今这双手是不能作恶了,因为有更邪恶的人捆住了它。
周可看着看着,忽的别过头去,不仅是因为胖子男这样的行径让人感到恶心,更是因为她不愿意再看这样残忍的游戏。
作恶者是否应当受到更恶的惩罚?恶有恶报,这是亘古不变的思想,人人皆知。
但此时,周可还是痛苦,因为目睹了暴行而痛苦。
不管那个被暴力惩罚的人是善是恶,暴力本身就让人痛苦。暴力不只摧残人的肉体,同时也凌迟着人的精神,毁坏着人的尊严。
在绝对压制的暴力之下,人无从反抗,只能任人宰割、凌辱。何其痛苦。
罪与罚(二)
“莉莉丝,莉莉丝!快出来。”杜邦一边敲着房门,一边大喊着。
他敲了足足一分钟,才有人打开了房门。是一个面容疲惫的女人。杜邦认出来,她是带周可来这里的导游,他冲她一笑,边朝内看,边问:“莉莉丝呢?”
“什么莉莉丝?”女人一脸警惕地上下打量着两人。
“周可。”陈子森纠正说。
一听到周可的名字,女人脸上立刻浮现出不耐烦的神色:“她不在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