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轮胎碾过碎石子,车子稳稳当当停在小院门口,石墩上挂着写有“白鸽工作室”的黑色标牌。
孟远峰下车正好迎上着急忙慌跑出来的江岩。
孟远峰笑嘻嘻的站在的门口,朝江岩使劲儿挥手:“哈喽,哈喽,江岩,好久不见啊。”
江岩停下脚步,对突然上门的孟远峰勉强挤出一个微笑,回应道:“孟远峰,学霸。”
孟远峰连连挥手:“哎呦,你可别再提这事儿了,都过去多少年了,我再学霸也还是挣一份儿死工资,咱们同学里面可是有不少做生意发财的,那才叫混得不错,我这就叫啥顶多算个温饱你倒是混得可以,一个人走到这一步”
孟远峰四处打量着小院,一边看一边惊讶,这个地方倒是适合独居。
许是觉得说错话了,孟远峰赶忙表达歉意:“别往心里去,我不是有意提起的。”
江岩耸耸肩:“早就过去的事儿了。”
当年一场大火烧死了江岩的父母,她奶奶乔大娘因为精神崩溃从县医院跳楼自杀,自此这件事在近十年成为了临河县大街小巷,十里八村的闲话素材,但凡有人提起堆谷村的江家,总要唏嘘一番。
江岩在刘洪光的帮助下进入临河一中就读,身为同班同学的孟远峰也是知道的这件事的,故而觉得自己不应该提起,免得江岩敏感。
孟远峰边打哈哈边说边朝小院走去,江岩拦也不是,不拦也不是,正当纠结的时候,孟远峰已经走到小院太阳伞下,一屁股坐到桌子前,自顾自的拿起水壶倒了一杯水:“这些年过得怎么样?还回过临河吗?”
江岩深吸一口气,看了一眼包里的手机。
看孟远峰自来熟的做派,一时半会儿是不会走了。
孟远峰这个时间点来,估计是询问关于吕轻舟的事情,只是江岩此时背着的包,有如千斤重,欲言又止,眼前就有个现成的警察,要不要报警?当年孟远峰喜欢过自己,江岩知道,对面这个男人从学生时代起就心思单纯,也是唯一没有在班里议论过自己的人,甚至会因为别的同学议论江岩而去阻止。
想到此处,江岩心下稍安。
“开个工作室勉强糊口,回去过几次,一只手能数过来。”江岩尽量说话简短,拉开椅子坐到孟远峰对面。
孟远峰端起杯子一口气见底,接连喝了两杯:“实在不好意思,今天在现场做了很多工作,忙活了一整天,一口水都没顾上喝,咱都是老同学了,就自己动手了你要不要来一杯?”
江岩轻轻点头,她此时确实需要一杯水稳稳心绪。
“你家里出事那年镇子里都传遍了,这些年,真是辛苦你了。”孟远峰将倒满水的杯子推到江岩身前,临了又补了一句:“刘叔真是个好人,难得的好人。”
江岩端起水杯,又放下:“他帮了我很多,或者说,我的命就是他给的。”
这个季节,院子里吹过来的风都是热的。两个人低头盯着水杯,陷入沉默,实在不知道说什么。
或许是多年不见的尴尬,也或许是多年前的青春不再,那个村里的姑娘,终究是长大了罢。
江岩抬头看着眼前这个褪去青涩少年模样的青年警察,心绪杂乱,强装镇定喝了一口水,放下杯子:“孟警官,你今天过来是?”
孟远峰似是被从遥远的回忆中拽了出来,哦哦两声:”那个我今天来一是想问问关于吕轻舟的事情,你知道多少,二是叙叙旧。“
孟远峰盯着江岩,呼啦啦一下子打翻了许多青春的颜料,红的黑的,搅拌成一副看不清的画。
强装的不在乎,慢慢被戳破。
江岩避开孟远峰炽热的眼神,内心挣扎,拼命让自己冷静下来。
她不知道冒充“吕轻舟”的人是谁,吕轻舟的手机为什么在这个人手里?如果是凶手那该怎么办?如果真是凶手,为什么要找她?还是随机发的信息?自己到底该不该报警?该不该孤身前往?孟远峰为什么这个时候出现?过去的事情已经快要忘了,不是吗?
江岩脑海中冒出无数念头,盯着杯子发呆。
孟远峰悻悻然敲了敲桌子:“你没事儿吧?”
“你现在就要问关于吕轻舟的事儿?”
孟远峰不经意扫了一眼江岩的背包:“本来是的,但看你有事要出门,明天我再来,你先忙那个,有时间我请你吃个饭吧。”
没等江岩回应,孟远峰就起身离开了小院。
江岩等孟远峰的车子走远,在院子里咬着手指甲转来转去,苦苦思索。
就在她做出决定的瞬间,手机再次响起,“吕轻舟”发来第四条信息:救我。
江岩双手握着手机,几乎颤抖着发出三个字:你是谁?
我淹死了她
1
一场暴雨让蓉城的温度迅速下降。
暴雨造成的拥堵让无数车辆连成长龙,红色的尾灯亮起,连绵不绝。
雨刷来回不停的摆动,收音机里不断播放着交通广播:提醒广大司机朋友,雨天路滑,小心
张文巍关掉广播,一手扶着方向盘,另一只胳膊肘撑在车窗上,盯着前方看不到尽头的车流。
身后的车子喇叭声此起彼伏,张文魏车后紧跟的司机伸出脑袋叫骂:“往前挪,往前挪,等死呐?”
张文巍看了一眼后视镜,启动车子向右前方行进,后方的车辆想要插道,张文巍一脚刹车,将对方逼得急忙猛打方向盘躲避,却跟另一辆同样想要超车的司机相撞。张文巍摇下车窗,朝两人伸出一个中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