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胆子小,发现之时没尖叫已是最大的勇气。程君顾胆子也算不上大,t但活着的鸟和老鼠还是能面对,可一动不动的,着实有些令她头皮发麻。
正想转头去同那主簿说话,就见身后已是空无一人。
“我让他先出去了。”辛琰说着,拿过一打宣纸,挨个铺在死物上面。
他心里头也是有些纳闷,怎么连着两天都要见尸体,还寻摸着回去之后是不是得跨个火盆去去晦气。
显然,他丝毫没发觉自己身上沾染着的血气比这些尸体来得更重更深。
“你去找个地方歇息,这儿我来处理。”
程君顾想帮忙,可想起刚才的画面,腹中顿时只觉翻江倒海,脸色也变得惨白。于是听从他的建议,找了个看不到这边的地方坐下,时不时探头瞧这儿的情况。
辛琰问了工具房的位置,把这些死物都清理到后院落叶堆填处,让还在那儿直喘气的主簿一把火烧了。
死物全埋在宣纸和树叶堆下,烧起来有股难言的臭味,主簿招架不住,一下子跑了,但他不敢跑得太远,就站在约摸几十步的廊下观察。
辛琰交代完任务就进了屋,预备着处理后续事项。这墙上贴着好些文章,因着年头久了,已然有些发黄,且有些纸张边角不牢靠,直往下掀。
本着送佛送到西的原则,辛琰抬手把它们都给贴好,等贴到其中一张时,他陡然紧了下眉头。
“阿顾,你还在吗?”
“你方才进来时没瞧见我吗?”
程君顾的声音自两组书架后头传来,算不得远,但声音有些轻,俨然是惊魂未定。
辛琰轻笑,“见着了,这不是想确认一遍嘛。你眼下心头可舒坦了?”
“好些了,你那儿若是没什么大问题,就早些离开罢,总觉得脏得很。”
辛琰喊她过去。
程君顾半站起身子探头出去,小心翼翼问道,“你不会是要留了那么一两只要吓我罢?我太了解你的性子了。”
小时候辛琰就时常拿些虫子突然来吓她一跳,说是要练练她的胆子,程君顾没被他吓到,反而是辛琰被程昱恒揍得满屋子乱哭乱叫。
辛琰想起自己过去那些幼稚行为,不免有些尴尬,诚恳道,“不是什么吓人的东西,但你一定很感兴趣。”
程君顾将信将疑走过去,看到他撕下文章后露出的干裂墙皮,一段记忆潮涌而至。
她先前被死物所慑,一下子忘记有关这儿的事,如今见着这墙皮之后袒露出的疑似门的事物,才惊诧想起这后头是个密室。
密室直接嵌在墙里,需要借助特定的方法打开,否则强行把墙砸开,只会把密室也给毁了。
“这开门之法,你可有数?”辛琰问。
程君顾自小爱看书,宫里宫外能看的书都翻过,最偏门的时候还看过《百锁图治》、《八卦阵》、《机关图治》等等。
后来辛太傅说这些多是闲书,没再继续让她看。但这国子监密室她是有印象的,因为当年正是由她开启。
当时发现这个密室亦是偶然,国子监有个官员半夜带相好的女子来这儿寻欢,因着动静太大,震翻离墙最近的书架,书架砸在墙上,裂了个大口子。
动静之大,把当晚仍在国子监忙碌的长官引来,随后便发现了这个密室所在。官员们对这密室研究了三天三夜,都未得其法打开,后有人推举程君顾出来,说她饱览群书,又是女子,心比他们这些大男人细。
程君顾临危受命,说不心慌那是骗人,但明面上还是保持镇定,借助自己瞒着辛太傅偷偷看的那些‘闲书’上的知识,辨认出这是先帝在位时流行的样式。
因着新皇继位大整顿,这手艺至那时已然失传,只能在书中窥得一二。
那时程君顾是新手,找机关、开门,前后用去将近半个时辰。正因为如此,这段记忆才深深刻在她脑海里。
时至今日,她几乎是不费吹灰之力就找到机关将门打开。只是这门年久未开启,她力气也不大,开门的时候多费了点劲,辛琰当即接手,照她指示把门打开。门开之时落了一地墙灰,呛得他二人忍不住咳嗽起来。
咳了两声,程君顾定神去瞧门里的东西,如前世所见,里头放着个小木箱。当初因着这东西是在国子监里发现,所以直接充公,到最后程君顾和她那些同僚都不知道里头装了什么东西。
直至四皇子夺位成功,她隐约从他的功臣口中得知这其中装着的是助力。
现在这助力正大喇喇地放在她眼前,如若不拿,她就是脑子进水。只是辛琰在侧,她该以什么理由取走?
“需要我把它拿出来吗?”辛琰问。
程君顾想了想,拉住辛琰胳膊,正色道,“辛琰,你相信我吗?”
“若要把这世上愿意信任你的人做个排行,我当第二,无人敢争第一。”辛琰挑眉,看上去胸有成竹。
程君顾用力咬了咬下唇,似是做了极大的心理斗争,旋即说道,“如果我告诉你,里头装着可能会倾覆整个江山的秘密,你信吗?”
辛琰毫不犹豫,“我为何不信?”
“这宫城之内一砖一瓦皆能藏匿机密,更何况是这样一个醒目的箱子。算算时辰,那主簿就要回来,你想要带走的话,尽快。”
程君顾双拳紧了又松,轻声说,“那权当是你我二人之间的秘密,可好?”
辛琰笑了下,肆意张扬,“好。”
主簿走得慢,趁他回来之前,程君顾先把箱子转移,留辛琰在书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