妮娜压根没有在意这个母亲和她的孩子之间发生的对话,直勾勾地盯着那碗热腾腾的菜肴。
这位善良的母亲笑着给妮娜盛了一份:“幸好今天做了不少,尽管吃吧。”
她接过碗,毫不客气地大快朵颐。
“你是最近才搬到巴尼斯来的吗,我以前从没有见过你。”女人在餐桌边坐了下来,一只手支着脑袋,好奇地看着她,“一个人在外面玩,爸爸妈妈会担心的。你住在哪里?待会儿我送你回去。”
“没有爸爸,也没有妈妈。”妮娜一边嚼着肉块一边含含糊糊地说。
女人露出了为难的表情。
就在这时,有客人来访。
“那个,请问……有看到一个,和我一样的,黑头发的小女孩吗?大概这么高。”来人正是萨利。
女人舒出一口气。
妮娜看到门外的那个褐色的身影,立刻跳下了椅子,扑到了对方的怀里。她还记得那个时候萨利的脸上还沾着不注意时蹭到的灰,还有因为四处奔走寻找自己而变得急促的呼吸。
妮娜长大之后再回忆起这件事,总认为这段记忆一定已经经过了时间的加工,毕竟姑且不谈“没有爸爸”,她可没道理说出“没有妈妈”这样的话来。
究竟是为什么,那一天萨利会牵着她的手走在那条乡间的小路上?在踏上那条小路之前,她在哪里,和谁在一起?如果她不是萨利的女儿,她又会是谁呢?
回到家的时候,时间已经是半夜,租客们还没有回来。妮娜走进自己的房间,连灯也没开就倒头睡在了床上。
……
妮娜被一阵短促的敲门声吵醒了。她庆幸自己在临街的那扇墙上多开了一道门。
不过出现在门外的那张死人般的脸一下子就驱散了她的困意。
“导员?”她花了几秒钟认出那是乌瑟而不是死神。
“你的母亲,斯特尔女士让我带给你的。”乌瑟一句寒暄也没有,直接将手里的包裹塞到妮娜怀中,“她不知道你的地址,只好托我转交。真是的,辅导员的活可真多。”
妮娜暂且无法从包裹的外形判断出它的内容物,不过还是礼貌地向乌瑟表达感谢:“辛苦你了。不过其实你只要发一封邮件,我会去学校取的。”
乌瑟的表情变得难看起来:“你少说一些多余的话。”过了一会儿,才又说:“我顺便过来看看情况。走了。”
于是那黑色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了门口。
妮娜在餐桌边拆开了包裹,里面是一大包汤料,这东西可以在巴尼斯村任何一户人家的厨房里找到,是当地的特色食品之一,她几乎是喝着这玩意儿长大的。
包裹里面没有信笺,没有留言,但妮娜猜测这或许是萨利表达爱意的方式。
她不禁认为昨天两人在分手时萨利说的都是气话,并感到一阵歉疚。
萨利是个暴躁又霸道的母亲,经常冷言冷语,偶尔动手相向,小时候萨利经常因为她和偶遇的魔物们接触而对她大打出手,毫不留情,导致她不敢再和那个种族走得太近,只能远远观察。
包括后来修改她志愿的事——萨利似乎极其厌恶与魔族相关的东西,当然也涉及魔法。
但萨利也会在她受欺负的时候挺身而出,把捉弄她的坏小孩痛揍一顿,还会在她生病的时候寸步不离地在一旁照顾。
总之,并不全是坏的记忆。
她并非没有从萨利身上得到过母爱,不过她没有当过其他人的孩子,不知道那种母爱究竟正不正常。
她不能总是对没能进入魔法学院的事感到耿耿于怀,更不应该把自己在即将步入社会时所遇到的一切不幸都归咎到萨利头上——她也许真的应该在自己身上找找原因。
薇薇安从楼上走了下来,在楼梯的拐角处探出脑袋:“斯特尔女士,今天也有早餐吗?”
“当然,让你们尝尝我家乡的味道。”
她在灶台上架起了锅,t烧起了水,从冰箱里取了一些肉类和蔬菜,用勺子挖下一块凝固的汤料,浸到还没有冒泡的水里。随着水温升高,一股特别的香味在房间里弥漫开来。
薇薇安仰着脑袋,像小狗一样在空气里嗅了一会儿,有些不安地皱了皱眉头:“你在做什么?”
妮娜没有注意到她的表情,用勺子搅了一下汤底:“我家乡的一种汤菜。”
这时候拉弗尔也走下楼梯。
薇薇安将他拉到厨房:“你闻闻,是不是那个味道?”
“什么味道?”妮娜问。
拉弗尔认真地判断了一会儿,确凿地说道:“有抑制剂的气味。”
薇薇安点了点头:“我果然没有弄错。”
“抑制剂?”
“人类专门为魔族研发的生长抑制剂,通常被用在巨魔和兽人族群中。”薇薇安解释道,“人类可不想看到他们生活的地方有体积过于庞大的异形生物。”
“除了体型之外,它还被用于压制魔族的魔法力量,对我们来说,那实在不是一种好东西。”拉弗尔补充道,“抱歉,斯特尔女士,看来今天我们得自己准备早餐了。”
妮娜愣愣地看着已经烧开的汤:“萨利为什么要在汤料里加抑制剂?”
她突然想起一件怪事,昨天萨利说到了巨龙——可官方新闻从未公布过魔龙罗德里斯的存在。
薇薇安注意到房东女士神情凝重,拍了拍她的肩膀,“也许有些地方会把这东西当做调味料用吧。放心,它不会对人类造成任何影响。”
拉弗尔也意识到了什么,及时地转移了话题:“对了,昨天那支视频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