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郎君,怎么不见来归还绣球?
她只想等那个接到绣球的男子上来找自己时,与他交谈,然后提明意图,至于是否愿意留下来,绝对是要看对方的意思的,卿卿并不是要利用绣球讹诈。
但是左等右等,不见有动静,她浮躁起来,忍不住再一次探出花窗。
可是山气渐渐荡开,林霏明媚朗润起来,长丰巷景物在日光沐浴下看得清晰无余,哪儿还有那郎君的半点影子?
“瞧着翩翩风度,没想到,居然跑了!”
准是拾走了她的绣球去了!
卿卿暗暗咬牙,你可别让我再见到你!
淑娘看卿卿挂着两个肿眼泡,一脸落魄,不禁好奇,卿卿哪能告诉淑娘她今早碰到一个俊俏的美男子,结果被人家顺走了绣球的糗事,闭口不谈,但将昨夜陈远道不请自来,意欲对她不轨的事告知了淑娘。
淑娘听得直皱眉,“陈二郎本就是这样荒唐的人,他在柳陌花衢也不知道养了多少外室,得亏娘子将他打走了!”
卿卿虽然出身不好,但绝不是愿意屈就给他人做外室的。
卿卿叹气,下巴搁在茶案上趴着,“有一就有再,这次是打跑了,我看他下回还要来,淑娘,我们得想个办法。”
淑娘道:“娘子,我算了算我们手里的余钱,从陈家带出来的有八十两,置办行头,用了十五两,剩下的,咱们还可以再买一个手脚伶俐的丫头,等咱们的夹缬店开起来,有了进账,就能再多买几个身强力壮的家丁。”
其实卿卿想的是,外人男子到她们红柿居,多半还得堤防,知人知面不知心,能够信得过的,还得靠招赘。
不过就依淑娘之言,先多买个丫头总是不错的。
……
陈远道昨夜里在卿卿这儿吃了个闭门亏,后背还被她的剪子戳伤,他清早不敢回家,唯恐让自己的亲爹发觉他昨夜里溜达到了卿卿的红柿居,对自己的前大嫂欲行不轨,不然他的胳膊铁定要被卸掉。
可仔细想,陈远道很不甘心。
卿卿那个小娘凶悍,他偏偏就喜欢凶悍的,百依百顺,柔媚委婉的女子他见得多了,也就不觉得稀奇,偏卿卿这样的小辣椒,又是大嫂,颇有种背德偷腥的感觉,既新鲜,又刺激。
因此陈远道并没有因为昨夜碰了个钉就识趣就范,他上医馆处理了自己背后的伤口之后,在卿卿的红柿居外又开始转悠。
转了三圈儿,摸到一处矮墙根底下,陈远道心中大为窃喜。
照他寻花问柳,勾搭寡妇的前科,爬树蹬墙那是不在话下。
陈远道偷偷摸摸爬上这面垣墙,任它打磨得再滑不留手,可也难不着咱们陈二郎君,陈远道蹬墙而上,停歇在一棵柿子树旁。
攀爬如此轻易,连后背的伤似乎都没感觉到痛,正合心意,陈远道便将腿跨过墙面,扒开柿子叶要一溜儿滑下。
忽然她目光一定,只见面前气势赳赳地一字排开三个女娘,叉腰而立,恭候多时。
陈远道愣了个神儿,就听见卿卿一声令下:“给我砸!”
陈远道这才发现她们人人手臂上挎着一只竹篮,陈远道还没看清那竹篮里装的是什么,那噼里啪啦的石头子混杂着烂菜叶便铺天盖地地朝他飞来,将他砸得鼻青脸肿。
他“唉哟”摸着脸,一个倒栽葱从垣墙上栽落下去,捂着脸逃窜而去。
人走了,墙外没了动静,卿卿松了一口气,与淑娘、菱歌相视而笑。
新来的丫头菱歌叉腰道:“娘子早说有这样的事儿,我捋起袖子就打他满头包,最看不惯这种登徒子了!”
卿卿忙道:“见好就收,他是陈家的二郎,打坏了对咱们没好处,反正给她几个下马威,他以后应该就不敢造次了。”
那陈远道昨夜里被剪子扎伤了背,今天又被石子砸肿了脸,估摸得消停几天。
卿卿的视线离开陈远道消失的那道垣墙,朱唇潋滟:“不理他,我们继续做染料去。”
……
淮安王府,女婢燃起沉香火,缠枝莲纹夔牛形三足香鼎氤氲起袅袅白烟,女婢跪在象牙床畔,将帘幔打起收拢于玉钩,等候世子归寝。
谢律一步跨入内寝,屋子里香气已经弥漫,他将绣球放在檀木香案上。
翠微领着两名女婢来为谢律更衣,出去一整晚,世子身上都是汗液的味道,也不知是去了哪儿,作为心腹掌事女婢,翠微不敢多问。
谢律由她们除去外裳,忽然扭头笑道:“我昨夜里出去的事儿,王妃知道了么?”
翠微摇头:“王妃昨夜并未过来。”
她绕到谢律身后,双臂环过他窄而劲瘦的腰,修长白腻的指节穿透他腰间玉带的锁扣,将腰封取落,便似从身后轻轻搂抱着他一般。
翠微身上有股恬淡的芬芳,据说是生来所带。谢律喜欢她的体香,才将她从一种女史之中提拔而出侍候在侧,当她在的时候,他的头疾能缓解一二。
腰带被取下,外袍被脱落,翠微将世子的长袍挂在臂弯,曼声道:“热汤泉已经备下,请世子沐浴。”
谢律微笑:“我昨晚得了一匹大宛天马,回头给你瞧瞧。”
世子这样说,翠微默契地会意,他昨晚一定是易容到地下黑市同人豪赌去了。
开在淮阳的黑市,有着南来北往各类的顶尖货物,无论同老板要什么,只要能开出老板满意的价格,都能获取。除此之外,黑市还设有赌场,赌资两百贯起跳,赌彩也各有花头。
能让世子冒夜前去的,想来不是凡品。现今大宛天马难寻,若要购买天马,势必要取道魏国,魏国遏制淮安生意,也不是一朝一夕了,难怪世子得了骏马开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