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内苑护卫的监视远比外苑的更为严苛,荣蓁只能借着比试武艺的机会,同飞鸾简单说上几句话。
“你找机会告诉秦不言,慕容氏的人已经去会稽了。”
飞鸾闻言惊怔,显然也是没有料到会有如此进展,她让荣蓁放心,“明日我会寻机会传信给秦大人。”
若她的身份有假,慕容氏绝不会留她,荣蓁只能希望飞鸾带回来的是让她安心的消息,只是她没有想到慕容氏的动作更快。
荣蓁被传唤到前苑正堂,她被人引着走了进去,而后瞧见许多面生之人,她弄不清这些人的身份,不敢妄言,只同慕容斐行礼。
慕容斐平声道:“不必多礼了,今日寻你过来,是有要事要商议。”慕容斐指向坐于右侧下首的那名中年女子,“你的长辈,总该识得吧?”
荣蓁心头一紧,她看着那个女子,正在思索对策,那女子却眼圈泛红,上前握住了她的手,“嫆儿,这两年你都不曾往家中去信,难道当真还在怪表姨母吗?当初我也是没有办法,敏儿要娶夫,又找不到别的宅子,这才暂时借用了你祖母留下的老宅。”
难道这便是秦不言的安排?荣蓁只能配合她演下去,将那女子的手轻拂开,“表姨母说哪里的话,若是沈嫆说个不字,岂不是既不敬长辈,又无友爱之心。那么多年过去了,有些事莫要再提了。”
另一旁坐的却都是慕容氏的族人,左上那人闻言有不屑之意,同慕容斐道:“家主这么多年,对少主可谓是关怀备至,但一味偏爱便是纵容,好在慕容家少主所选的妻子是入赘,既是入赘,此身便属于慕容氏。要不然咱们岂不是多了一帮理不清的亲戚。”
那沈家姨母又岂能听不出这话外之音,闻言有些瑟缩,强撑着笑意,慢吞吞坐了回去。
慕容斐咳了一声,道:“今日既然两家人都到齐了,有些话便也要到明面来说了。霄儿与沈嫆即将定下婚事,入赘不过是个说法,将来嫆儿与我们也都是一家人。不过,若是霄儿与你成婚后诞下子嗣,无论是男是女,这孩子都要姓慕容。嫆儿,你可愿意?”
这一桩桩一件件,何曾有她选择的余地,倒像是被人推着走。既入此局,便只能既来之则安之,与慕容霄这场婚事,不过权宜之计。荣蓁正色道:“能与少主成婚,是沈嫆之幸。一切皆听从慕容氏家规,不敢违背。”
周遭人又说了些什么,荣蓁撑到散场,而那位沈家姨母倒是分外尽职,又拉着她的手,同她说些过往之事,秋童从外面走了过来,挥了挥手,几名侍人将两人分开,秋童同荣蓁行了礼,“少主在内苑中等着您过去。”
这倒是替她解了围,荣蓁回了内苑,只是慕容霄并未在正堂里,许是顾虑交谈不便,将她请去了寝居处。
荣蓁刚走进去,秋童便在她身后将门合上,这寝室的陈设倒是分外贴合他,暗沉沉不带一丝生气。慕容霄独居于此,平素无人打扰时,衣着也不像往日那般严密,只着了一件云纱外衫,他坐在桌前,修长的手指握在酒壶上,斟了杯酒,同她道:“坐吧。”
荣蓁坐在了另一侧,“不知少主找我过来有何要事?”
慕容霄平声道:“你我的婚约已经定下了。不论你愿与不愿,眼下要与我绑在一处。在山中时我便认你为盟友,古人常说歃血为盟,今日便将这礼数补齐吧。”
荣蓁不清楚他又在搞什么名堂,只道:“你身上的伤还未好,这酒就不必了。”
慕容霄却道:“无妨,少饮些便是。”
两个各怀心事的人,却都不戳破彼此,慕容霄取出一把匕首,递给了她。
荣蓁将那把匕首拔出,刃上泛着冷光,锋利无比,她在手指上轻轻一划,立刻便流出血来,荣蓁将血滴在杯中,又将那把匕首递给了慕容霄。
如她一般,慕容霄将血滴在杯里,他轻声道:“这把匕首名唤流霜,便赠于你防身吧。”
荣蓁收了下来,慕容霄将那酒杯轻晃,血溶到一处,他饮了一口,便推给荣蓁,荣蓁将那杯酒仰头饮下。
慕容霄看着她莹润的唇,淡声道:“你就不怕我下了毒?”
荣蓁凉声道:“少主费了心力成全你我婚约,总不至于这婚约定下当日便谋杀未婚妻吧。”
慕容霄笑了笑,“是啊,所以我并没有下毒,而是下了蛊,这药蛊的引子便是人的血。”
可他明明也饮下,还真是防不胜防,荣蓁道:“你究竟想做什么?”
慕容霄安抚道:“自然是为了我们更好的结盟。你放心,这蛊不会伤人性命,只是这乃是情人蛊,两蛊之间相互感应,只要相隔十里之外,蛊虫便会躁动难当,让人心不得安。”
荣蓁蹙眉道:“你是想把我困在这儿?”
慕容霄递了杯茶给她,“天气炎热,消消火气。莫不是你想让那沈氏族人与你好好攀谈一番?”
荣蓁心底忽而有了猜测,“那沈姨母是你寻来的?”
当日慕容霄对她的提醒在先,而即便她让飞鸾传信秦不言,只怕也没有这么快。
慕容霄但笑不语,只是这浅淡的笑里已经告诉了她,他知道她的秘密。
荣蓁从慕容霄寝居里走出,不知是不是那蛊虫的作用,她心绪难安,慕容斐若是知道实情,必不可能留她在慕容府,那慕容霄又是如何知晓的?她生平第一次佩服起一个男子的心机智谋。
荣蓁回房后,却见秋童正让人收整着她的一应物品,瞧见她过来,行礼道:“如今您身份不同以往,自然不应再与她人同住一个屋檐下,少主命我为您寻了新的住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