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我很像昌林将军吗?”
&esp;&esp;昌林
&esp;&esp;果然。
&esp;&esp;祈安掩耳盗铃一般地闭了闭眼。
&esp;&esp;霍尘笑了:“祈安,有时候无可奉告的确是好用的四个字,但有时候还有四个字更好用——欲盖弥彰。”
&esp;&esp;“霍哥,对不起。”祈安睁开眼,坦诚道,“我绝对没有对你有任何不敬的意思,昨夜是我喝醉了酒,一时说错了话,你——”
&esp;&esp;“我没有生气,我只是好奇。”霍尘摆了摆手,“小王爷失忆,不记得当年的旧事,对于霍长庭的记忆也是空白的,姑且不论。但你应该记得很清楚,所以我很好奇,究竟是有多像的两个人,才能让你一而再再而三地认错。”
&esp;&esp;霍尘顿了顿:“总不会因为我们两个是同姓吧?”
&esp;&esp;祈安艰难吐字:“……不是。”
&esp;&esp;霍尘抄起双臂,闲闲往门上一靠,大有他不说今天就别想出门的架势。
&esp;&esp;祈安太阳穴突突地跳,他不知道该怎么说,仓皇之间又抬眼,和霍尘清亮的目光猝然相撞。
&esp;&esp;只这一眼,他就在这样凝滞闭塞的气氛里,意外又短暂地跑了下神,和多年前的一瞬对上了目光。
&esp;&esp;昭兴八年上巳节,嘉定之役发生的三年前,北境尚未风雨飘摇,京城长安也还是一片祥和安乐,那里有年仅十五岁的顾长思,以及十七岁的霍长庭。
&esp;&esp;上巳节在长安城算是大节,尤其对于他们这帮年纪轻轻的少年人而言,这日不必上学读书,沐浴后便可以去郊外踏青游玩,曲水流觞、驾马放歌,好不快活。
&esp;&esp;当日顾长思尚未沐浴完毕,祈安守在门外,迎着春光懒懒地犯困。
&esp;&esp;“小祈安——”一记响指将他从天外神游捞了回来,祈安略一偏头,正对上一身红衣的少年郎。
&esp;&esp;少年系着额带,露出光洁的额头来,那双眼睛极明亮极清澈,唇角的笑容却蕴藏了一丝独属于少年人的使坏和戏谑。
&esp;&esp;祈安双手合十:“霍大哥,我家世子还没沐浴完毕呢。”
&esp;&esp;霍长庭也不急,一荡高高长长的马尾辫,拉长了声音唤人:“阿淮,再不出来甜酒都被苑柯他们几个混小子喝光咯——”
&esp;&esp;“祈安。”霍长庭故意拖长了的尾音还在耳边,祈安猛地一眨眼,就见霍尘面带犹疑地看着他。
&esp;&esp;他摸了摸自己的脸:“真这么像?”
&esp;&esp;“没有。就是、就是……”祈安自暴自弃地叹了口气,“就是眼睛,有一点点的相像,但也不是眼型,霍哥,我发誓,你的五官和昌林将军一点都不相似,但就是……”
&esp;&esp;但就是,说不出为什么,他看见霍尘舞长枪的时候、笑起来的时候、喝酒的时候,总会有那么一瞬间,仿佛从他的身上能够窥见一二分霍长庭的影子。
&esp;&esp;真的是因为同姓氏,所以有可能祖上同源吗?
&esp;&esp;霍尘眼睫一眨:“我懂了。只可惜,我与霍将军缘悭一面,怕是不能自己去验证一下,到底有多相像了。”
&esp;&esp;他微妙地停了一下:“……小王爷总不会也是因为这个,才同意我入王府吧?”
&esp;&esp;话音未落,祈安就跟被踩了尾巴一样蹦起来:“绝对不会!”
&esp;&esp;“急什么,就算是,我也没说什么啊。”霍尘好笑地看了他一眼,“祈安,反应没必要这么大嘛。”
&esp;&esp;祈安涨红了脸,支吾了两声方道:“霍哥,我能不能求你一件事。”
&esp;&esp;“不在小王爷的面前提昌林将军。”霍尘面无表情地说出了他即将脱口而出的言语,甚至一个字都不差,他用手敲了敲太阳穴,“你看我这儿像什么不好使的人吗?”
&esp;&esp;祈安放心地舒了一口气,阿谀奉承道:“不像,您最聪明了。”
&esp;&esp;“德行。”霍尘抬手在他脑袋上一敲,“出去吧,你最聪明的霍哥要睡个回笼觉,大清早上起来困死了。”
&esp;&esp;“霍哥。”祈安临出门前猛地扒住了门板,“我还有最后一句话。”
&esp;&esp;霍尘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esp;&esp;“你昨晚,真和王爷,同、同、同……”
&esp;&esp;同床共枕像是个烫舌头的粘豆包,绕了他舌尖三圈愣是说不出来也咽不下去。
&esp;&esp;霍尘眼睛一眯,拇指和食指圈了个圈儿,一个脑瓜崩把人崩了出去。
&esp;&esp;“最后一句话说完了,你可以走了。”
&esp;&esp;
&esp;&esp;温知请顾长思不是平白无故地请,自从那日渭阳城与哥舒骨誓正面交锋后,布政使大人就没闲下来过,拉着褚寒与韩恩把北境十二城查了个底朝天,家里昙花开过两茬了,愣是一眼都没来得及瞧上,夜夜累得早早梦会周公。
&esp;&esp;顾长思一向知道温知此人属于典型的扮猪吃老虎,天子钦点的状元郎偏偏装成自己什么都不懂,往这北边一躲当他的种花匠,但真到用的时候,论心机论手段论魄力,就算是在北境为官多年的褚寒都逊色一两分。
&esp;&esp;温知三人把事情一查,顾长思这边定北王印章一盖,几乎就是一场北境大清扫,一抓一个准儿,等到名单传回嘉定,顾长思再将折子往长安城一递,这次雪片似的折子发回长安城,想忽略都难。
&esp;&esp;“过瘾、过瘾、太过瘾了。”温知看完顾长思写的折子,笑得眼睛都看不见了,“国之蠹虫,一个不留。好啊,我看他们就是好了伤疤忘了疼,嘉定之役才过去几年,北境才收复几年,一个个就巴望着从狼崽子那里捞钱,这下好了,干净、太干净了。”chapter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