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沧海哈哈大笑,几乎笑出泪来,“你不服?那我被王叔赶出北燕时,我的不服又有谁知道?我们北燕人是敬重英雄好汉,可我王叔是英雄好汉吗?你又为什么要跟随他?”
她瞬间收了笑声,漠然道,“这些话对我来说全都没有意义。眼下,你只能放下武器投降,除此之外,别无他路。”
赤里胡沉默了,转头看看那些弟兄们,不知如何是好。
“不见得吧!”忽地,钱慧君拿匕首抵住了邓恒的咽喉,“钱灵犀呢,我知道你来了,出来!”
钱彩凤想要出去,可钱灵犀却自己撩开了车帘,定定看着她,“你若敢伤他一分,我必十分还你。”
钱慧君笑得很疯狂,“那好呀,你不想让他死,就自己去死!拿刀插进你的肚子里,把你的孩儿挖出来给我看看,看看你到底能生出怎样的怪物来!”
她忽地在邓恒耳边道,“你这个媳妇,可不是什么正经人,她是借尸还魂的妖怪!”
“放肆!”邓恒是真的生气了,旁人怎么诋毁他不要紧,却不能诋毁他的妻子和孩子。
赵庚生忽地对钱灵犀低声道,“你想法拖住她,我到一旁去放箭。”
钱灵犀微微点头,朗声道,“就算我是妖怪,我肚子里怀的是小妖怪,相公,你还要我们母子么?”
邓恒答得斩钉截铁,“当然!不管你是什么变的,这辈子,我都认你是我的妻子,你怀的,也是我的孩子。”
钱灵犀望着钱慧君被气白的脸,奚落道,“这下你满意了?想想真是可怜,你费尽心思做了国公府的七小姐,可到如今又有什么用?男人不爱你,孩子没有一个,就连你唯一的弟弟都要跟你断绝关系。”
“你胡说!”钱慧君恨得几欲发狂了,“扬熹不会不要我的,要断绝关系是那对狼心狗肺的老不死!你快点自杀,要不我就杀了你的好相公。”
钱灵犀悠然抚着肚皮道,“我的好相公才舍不得我和孩子们被他连累,他是宁肯自己死也舍不得伤我们分毫的。倒是你,真真可怜,你被关了这么久,连个来看望的人都没有。我要是你,早就抹脖子去了,你说你活着还有什么意思?你若不信,不妨想想,这些天来,你弟弟有没有给你寄过一封信?”
“他,他是被逼的!他心里——”
嗖地一箭,精确的命中了钱慧君执刀的肩头,邓恒抓住机会,头往前猛地一磕,就将钱慧君手中的匕首磕落在地。
邓家的侍卫也不是白养的,顿时就将邓恒抢了回来。
就在赤里胡觉得大势已去,打算出言放弃时,却听到一阵诡异的铃声。钱慧君邪笑着,摇着一只黑色小铃铛,“杀了他们,杀光他们!”
赤里胡只觉神思一阵恍惚,心头有一股暴戾之气涌上心头,身不由己的振臂高呼,“杀了他们,杀光他们!”
葛沧海不知怎地,心里也翻涌起从前四处流落那些年的辛酸与忿懑,再看对面这些族人,竟是说不出的仇恨,同样肃容对身后招了招手,“放箭!”
“不要受她的蛊惑!”钱灵犀一语方才出口,刚刚被救的邓恒在解开绳索后,重又执剑对着不断摇铃的钱慧君扑了上去。
终章
诡异的铃声或轻或重的激起了在场大半人心中黑暗的那一面,让人们看向彼此的眼神都充满了恨意。
邓恒对着钱慧君冲去,想要打落她手里的铃铛,可已经被蛊惑的赤里胡却大吼一声,悍不畏死的对他扑了过来。
邓恒本可躲过,可方氏却状若疯癫的一头冲他撞了过来,“杀了你,我的悯儿就是唯一的继承人了!”
为了避开她,邓恒只能拼着生受赤里胡这一刀,手中长剑也削向了钱慧君的手腕。
铃声一停,赤里胡的动作就慢了下来,脑子一静,他忽地意识到,自己这是在干什么?若真杀了邓恒,他逃得了么?
赵庚生蓦地也清醒过来,惊觉自己不知何时,竟然将一支箭头对准了邓恒的要害。
而葛沧海也回过神来,天啊,她在做什么?坏的是王叔,关这些族人什么事?她今日要是屠尽这数百将士,日后还有何面目回噶尔汗继承王位?
叮叮,铃声又响了两下,是钱慧君用另一只手抓起了它。不过很快,手腕再度被邓恒削伤,剑尖一点,挑起那害人的铃铛往回一拨,正好落到了钱灵犀的马车上。
钱灵犀才伸手一碰,顿时感觉到一股浓重压抑的血腥之气扑面袭来,让人作呕。
钱彩凤忙扶着她,“你怎样了?”
钱灵犀说不出话来,却是拿手绢将那铃铛包起,厌恶的远远扔到车里,打算回去再作处置。
没有铃铛的钱慧君束手就擒了,失去干扰的葛沧海和赤里胡握手言和了。邓恒给邓瑾扶进了车里,他左肩被伤得不轻,几可见骨。而心虚的方氏在邓瑾凌厉的眼神中,生平头一次坐在了车外。车里已经人满为患了,还抬起了邓恒这个伤员,她能有个地方坐着回家就不错了。
“回家了。”钱灵犀握着邓恒的手。柔柔的笑,“我们回家。”
是夜,一夜北风紧,九原的冬天来了。
接下来的时间,钱灵犀都窝在家里养胎,安逸得不得了。邓恒以养伤为名,坚决丢下一切事务,同样安逸。
邓瑾累死累活的忙活了许久。终于气得看不下去了,果断打包闪人。带走了方氏及邓悯一干人等,并扔给儿子一句话,“你且快活吧,明年有你好看的!”
钱灵犀觉得身为贤妻,要适当的表现下关心,可邓恒满不在乎的拿起她吃剩的半截芋头接着啃,“无非是甩一摊子人和事来,你放心,我不叫你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