沅宁听得宋霁声这般说也并未多做他想,将自己揽在人腰间的手收了回来,专心扶着人往山下走。
夜色渐渐散去,天色微明,天似乎要亮了,不过天空中却飘起了迷蒙细雨,如轻纱般将沅宁同宋霁声二人笼在了里头。
细密的雨虽下得不大,但是却也架不住它下得这密集,没一会儿,沅宁同宋霁声的衣衫便都湿到了里头,潮湿地贴在身上,合着春日还有些微冷的天气,凉意中带着潮湿粘腻,属实说不上有多好受。
两人脚下的步子也不约而同地加快了几分,没一会儿,便从山脚处行至了洛云村前。
村中依旧静谧安详,似乎昨夜与寻常比起来也只是个再寻常不过的夜晚。
沅宁见状,不由停了步子,转头看向身边的男人,眸中带了几分疑惑与不解。
“还记得先前我同你说过的么?”
宋霁声对上沅宁带着疑惑的眸子,掀了掀唇,沅宁也恍然大悟了过来,于是两道声音就这般在微明的夜色中撞在了一起。
“——或许从一开始,我们便是在幻境之中。”
“这样说的话,那许阿婶也没事对不对?”
沅宁很快将话接了上去。
“不出意外,应当是的。”
“那我们快些过去看看。”
此刻的沅宁迫切地想要验证二人此时的猜想,捉上宋霁声的手腕,便往村中行去。
因着下雨的缘故,天色依旧昏沉,但窝中的公鸡却如往日般准时睁开了眼睛,走出草窝,抖了抖身上的雨水,微微仰头,发出今晨的第一声啼鸣。
很快,随着啼鸣的散开,屋中人点起了灯火,光亮霎时便盈满了整个厅室,人影也落在纸窗上。
沅宁看着自家院落旁的小院中,窗户里透出的那熟悉身影,无声中二人方才的设想已然成立——那便是,二人从一开始便陷入了幻境之中。
只是,为何偏偏是他们二人陷入了幻境之中呢?
沅宁有些不明所。
宋霁声见身侧之人轻皱了皱眉,知晓她应当是在想今夜之事未得其果,眸子掠过沅宁已湿透贴在肩头的衣裳,略有些不自在地轻咳了声,温声开口:“先回去吧,此事也不在这一时半刻,先回去将湿衣裳换了吧。”
沅宁成团糅杂的思绪被男人传来的声响打断,想起男人此时身子确实也不适宜在雨中多留,便也索性将脑中难解的疑问抛去了一旁,同宋霁声一道往不远处的院中行去。
宋霁声虽面上不显,但脑中也不免将今夜之事一件件拿来加以剖析,随着同沅宁的动作间,疑问也被他抛出了大半,不过追根溯源,眼下最为首要的还是弄清楚衡门宗究竟在自己不在的这段时日里发生了什么,为何这几十年未曾松动过的结界竟会让人逃了出来。
他,似乎确实该回去一趟了。
宋霁声眸光偏转,落向身侧之人。
只是,他现在已不是一人了,那般无趣的生活,她会不会不适应,不喜欢……
兴许是男人的目光在沅宁身上停留了太久,沅宁也转眸对上,看着男人似有些欲言又止地神情,探究着问道:“宋霁声,你可是有什么要同我讲。”
“嗯。”
“嗯,”
宋霁声并没有什么像沅宁隐瞒的打算,便很是直白地应了下来。
而二人说话的片刻间却已行至了自家屋前,宋霁声侧过身子将身前的木门推了开来,抬脚踏过身前的门槛,偏过身给沅宁让出了进门的位置。
二人方才进了屋,宋霁声原先搭在沅宁肩上的手便也收了回来。
掌心中似乎还留着点少女肩头渡来的温度,以及薄纱湿透的触感,宋霁声偏过眸视线刻意绕过。
“先去洗浴吧,一会儿再同你讲,左右不是什么要紧的事。”
“你身上的伤呢?好受些了么?”
男人方才吐血的场面还历历在目,虽见宋霁声现在瞧着倒是缓过来了些,但沅宁却仍旧有些担心,落在男人身侧的手也仍呈虚扶的动作,不曾挪开。
宋霁声扫了眼沅宁未收回的手,轻摇了摇头:“无事,已经缓过来了,先去洗浴吧这天气莫要感冒了。”
身上湿透的衣衫贴在肌肤之上确实黏腻得让人浑身不舒服,沅宁见宋霁声确实面色已缓过来了些,也无什么着急的神情,这才放下心来,收回落在宋霁声身侧的手,转身去房中取了换洗衣裳。
“那我先去拿衣裳。”
“好。”
宋霁声轻声应道。
而后又趁着沅宁进里屋拿衣裳的空当,贴心替人备好了热水。
因着二人一个灵脉受损,一个修为本就不高,先前为了救人时用了大半,所以二人这段时日来的生活并未多用术法,生活习性与寻常人也并无什么不同,这些事宋霁声做起来也颇为熟稔。
室内的热气很快便氤氲了起来,模模糊糊地落在二人之间,沅宁方才走近些,见见男人提着只木桶,正往浴桶中添着热水。
“宋霁声,我可以自己来的,你身上还有伤。”
沅宁又往男人所站之处走进了些。
宋霁声将大半热水倒进浴桶中,听见动静见沅宁抱着衣服进来,便也将手中汲着热水的木桶放在了浴桶旁侧的地上,准备往外头走。
“无事的,这里头还有这热水,若是一会儿桶中的水凉了便加些进去。”
“知晓啦。”
沅宁笑着应道,从怀中的干净衣物中拿出了块干毛巾,往宋霁声的方向处递去。
“你先擦擦吧,我很快就能洗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