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婉清也不娇气,没说回去换,看着面前一老头,哆嗦着递来一瓷碗,碗边破了好大个口子。
苏婉清伸手接过,给碗里浅浅打了一勺老头眼底露出失望,苏婉清把碗递还给他,又重新拿了个新的,给老头打了满满一勺。
老头见了连连道谢,牵着小孙的手,躲到一旁,埋头狼吞虎咽起来。
这一幕正好给一旁的六姨娘瞧见,六姨娘出生风月场所,看惯了穷苦人家的百态,此刻见苏婉清单纯心善,忍不住讥讽道:“这有些人吶,自个都还寄人篱下,还有心思管旁人,这主家的东西用的可真是大方。”
八姨娘皱了皱眉,开口道:“不过是些粥,你每日喝的那几盅燕窝,能抵这好几锅,也没见你愧疚,还有脸在这挤兑。”
她说着也给面前的人打了满满一碗,看着六姨娘接着道:“夫人是叫我们来施粥的,你正事不做,总盯着个小丫头作甚。”
六姨娘没想到,八姨娘竟会这般护着她,当即丢了粥勺,瞪了二人一眼,抬脚和人换了个位。
苏婉清暗地里冲她做了个鬼脸,见六姨娘黑脸,忙转过头偷笑,气的六姨娘又丢了粥勺,可这回正巧被董夫人瞧见,当场六姨娘就被训斥了一顿。
苏婉清频频回头幸灾乐祸,八姨娘用手肘捅了捅她,小声道:“行了,别看了,小心夫人连你一起骂。”
苏婉清轻轻“哦”了一声,转头不再理会。
一时辰不知不觉过去,雨势渐渐变小,姨娘们也都明里暗里的想要回去。
她们自从入了府,虽说给人做小,但平日也都是丫鬟伺候着,十指不沾阳春水,这会粥棚又湿又闷,她们早就想回去了。
雨一小董家就派了马车过来,董夫人率先上车,问了后头马车够不够,够的话让姨娘们也一道回去。
大伙站在棚内,眼巴巴瞧着,丫鬟跑去一数还真不够,少了一辆,有两人得走回去。
六姨娘一听嗓门最大,嚷嚷道:“这天下着雨,地上全是水,怎么走得回去,我看就是你们几个懒丫头,这点小事都做不好,府里买你们来有何用。”
丫鬟一听就不乐意,小声嘀咕道:“我们都走得,偏就你走不得,你当自个多金贵。”
丫鬟话说的轻,这会董夫人早走了,六姨娘泼辣的性子大家都知道,这会也就任由她吵,她们也都默不作声。
吵着吵着六姨娘发现不对,她们怎么都组好了队,一个个默默站到了马车前头,光看她笑话。
八姨娘上车,正回头扶苏婉清,谁知六姨娘一把拽住苏婉清后衣,把人生生拽了下来,随即又把八姨娘挤了下去,人直接弯腰坐了进去。
苏婉清一脚刚腾空,被这么一拽,整个人就跌到了水里。
八姨娘刚站稳,忙把苏婉清拉起来,冲车里喊:“你做什么!”
车里六姨娘带着笑道:“反正差两个,你们俩刚刚好。”
说着六姨娘就催促马夫驾车,马车正犹豫,雨势突然变大,大伙忙往粥棚跑。
这下是真得走回去了,苏婉清左右瞧了瞧,发现还有一个人没上车,她搓搓八姨娘,问道:“她是?”
八姨娘看了眼,不咸不淡道:“二姨娘,她好像一直这样,不怎么同人亲近。”
“哦。”苏婉清应了声,双手摆弄衣摆,她衣服后头全湿了,这天还好入秋,穿的不算轻薄,里面没有露出来,只难受的很。
八姨娘脱了出门前披着的外衣,给苏婉清套上,苏婉清本还不肯,她佯装生气道:“穿上,这天感了风寒,可没人管你。”
苏婉清只得乖巧套上,她凑近领口嗅了嗅,心想:“好香,有一股特别的味道,是……八姨娘的味道。”
这味道苏婉清形容不出来,最后只总结成这是八姨娘的味道。
下人拿来木凳给三人坐着,苏婉清依靠在八姨娘肩头,听着雨声时大时小,慢慢的太阳竟冒出头来,雨停了。
三人一同出了棚子,二姨娘道:“好不容易出来一趟,我想去街上走走,就不与你们回去了。”
八姨娘道:“街上现在乱,你小心着些。”
二姨娘:“嗯,我晓得的。”
三人道别,二姨娘先一步离开,苏婉清看着二姨娘的背影,总觉得好像看到了八姨娘的影子。
“走啦,发什么呆?”
等回过神来,八姨娘已在前头,苏婉清忙快步跟上。
二人寻着大路走,以防遇到不测,可防住了贼人,却撞上了小人。
马车拦在二人前头,小厮掀开车帘要两人上去,苏婉清对上董幼铭那双笑意盈盈的眼,就脊背发寒,面上是副少年阳光的模样,内里却住着个魔鬼。
董幼铭抬手,冲二人招了招,笑着道:“姨娘可是要回府,我带姨娘一程。”
苏婉清挽住八姨娘胳膊,摇头道:“不用了……我们自己走回去就好,不劳烦大少爷。”
苏婉清话里底气不足,她不想八姨娘再落入这人手里,虽然八姨娘是自愿的,可她不想八姨娘,再继续讨好一个虐待她的人,八姨娘逼迫自己卖笑的样子,真的很刺眼。
董幼铭看着苏婉清这副母鸡互崽的模样,莫的笑了起来,这女人还真是会勾人,心思不会掩藏,又单纯好骗。
这样一张白纸,哪个男人不想亲手绘上颜色。
董幼铭笑够了,冲八姨娘歪歪头,道:“姨娘上来,别让我说第二遍。”
八姨娘面上始终没有表情,她安抚似的捏了捏苏婉清的手,一瞬间面上就扬起了笑,双眸含春,上了车就风情万种的扑进董幼铭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