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点了点头,抓着春娘的手说道:“流昔已经撺够了我们姐妹俩的赎身钱。此次任务完成后,我就和她离开翠轩阁。所以,春娘,请帮我照顾姐姐,她不会武功,我怕别人欺负她!”
“我知道。”春娘点头抓紧了胭脂的手,为她理了理额前的碎发:“自己在皇宫中万事要当心,一切听李总管的安排,切勿太过锋芒比露。凡事多长个心眼儿。”
李莲英说道:“春娘信得过咱家就好。胭脂姑娘以咱家的亲戚身份入宫,量也没几个人欺负她,就算是老佛爷也得看在咱家的面子上多赏她些银子。”
“那我回去收拾衣物了。”胭脂向春娘与李公公点了点头,转身向火房走去。突然感觉心中空落落的,转身停下脚步看着流昔房间紧禁的大门,她觉得自己应该给姐姐留一封书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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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隶都督荣禄大人的府别院倒算是个清雅之地。一壶用山泉水泡好的信阳毛尖,郑板桥的几幅水墨画,还有佳人指间的袅袅琴音。
“慰亭,你听这首《春江花月夜》,意境宁静高远,清闲避世,不惹尘埃。”
荣禄开口对身边一位年龄已过而立之年的男子说道。那名男子虽身材矮小,眉目却炯炯有神。
“以只有以荣大人的面子才能请来名震京城的流昔姑娘。”被荣禄唤作慰亭的男子。便是当今朝廷任命不久的新军部管袁世凯,他率领的北洋六镇(北洋新军)驻扎在天津与塘沽间,是保卫京城的最后一道防线。
“哎~~~。”北洋大匠荣禄摆了摆手继续说道:“慰亭我早说过,私底下你不必称呼我荣大人。称呼我仲华兄便可。
“下官不敢。这……”袁世凯唯唯喏喏的低下头应道。
“这么说来,慰亭是对我生分了?”荣禄眯了眯眼睛说道。
在旁一直凝神看着流昔弹琴的顾邵威转头看着袁世凯说道:“袁大人确实见外了,舅舅不过是想多结交一位志同道合的朋友罢了。”
袁世凯面色略带惶恐不安的说道:“那慰亭就恭敬不如从命了。仲华兄,您这位外甥年纪轻轻便已经做到了大内一等侍卫,可谓前途无量。荣大人怎么没想过让他在官场上一展身手?”
荣禄意味深长的看着袁世凯说道:“慰亭,这你就有所不知了。邵威很快就会去刑部的督察院担任稽查。那些大臣们每日的一举一动都在我们情报组织的掌控之中。”
袁世凯暗中打了个哆嗦。当初康有为、梁启超等儒生正是苦于无门道向光绪帝进谏,而这一干人等正是由自己引荐给光绪帝。维新派的大半费用,也正是由自己贡献出的。
荣禄向顾邵威问道:“韩大人怎么还没到?难道又被皇帝传唤至宫中了?”
顾邵威应道:“兴许是老佛爷留他有事。”
荣禄蹙眉道:“这甲午年后,『天成号』韩家就衰落得更加明显。如若不是这样,依过去韩家的财富,他族中子弟断不能入朝为官。”
顾邵威淡淡的看了一眼帘外垂睫弹琴的流昔,说道:“我听说,韩轩翔最近经常彻夜向皇上通报民情,舅舅可是在担心他加入帝党?”
荣禄答道:“这点老夫倒是不担心。韩轩翔虽受皇上与老佛爷的器重,但其世故圆滑绝不输给李莲英。他身后还有族中数百口的性命与韩家的基业,以他的立场如若没有绝对必胜的筹码,必定会选择隔岸观火。”
顾邵威漫不经心把玩着手中的闻香杯,问道:“舅舅可需要邵威去拉扰他?”
荣禄摆了摆手,说道:“不必。他今日若是肯赴约,便是代表着有心向我们投诚。就算他偏向康有为、梁启超等儒生,依如今韩家的财力与穷书生们的口诛笔伐又能怎样?任他们兴风做浪去罢。这一点,出生商人世家的韩家三少爷应该比我们更清楚。”顿了顿,他观察了下袁世凯脸上的表情,语气轻蔑的说道:“胜算从来都是一直攒在我方手中。”
“是,大人说得极是。”袁世凯诺诺应道。眼珠在眼眶中转了几转,最后停留在帘后弹琴的流昔脸上。
荣禄用眼角余光窥见袁世凯盯着流昔,略略沉吟了一阵后,对旁边的丫鬟吩咐道:“睛雨,带流昔姑娘去偏房中休息罢。一会晚上的宴会还得辛苦她再次献艺。”
流昔站起欠了欠身还福,说道:“小女谢过大人。”
看着外甥眼中注视流昔背影的柔和而深沉的目光,荣禄清了清喉咙说道:“邵威今年已经二十有五,这几年帮着老夫东奔西走,一直没有娶亲。过几日老夫就向皇上请旨,请宁亲王府的多罗格格--舒穆禄·予宁,指婚给你。”
顾邵威用手指慢慢划动杯沿,心不在焉的答道:“多谢舅舅的美意。我和那几房小妾过得倒是悠闲乐哉,不想立正室夫人。人生在世不在一场春秋大梦,何必认真。”
袁世凯摆了摆手说道:“世侄此话差异。娶妻生子乃人生大事,企能如同而戏?”
荣裙望着这位眉目如剑的外甥,想起他自幼父母双亡,由自己一手带大。虽是外甥,则实早已当成亲生儿子般生养。
“也罢。”他眯了眯狭长的眼睑,说道:“女人不过是一件衣裳,而青楼女子则是一件价格昂贵的金缕衣。有人出得起价钱的人才能将这件金缕衣穿在身上。”
“邵威明白。”
顾邵威看看到荣禄眼中复杂的神色,不知为何有些隐隐担心。他从未将流昔看成是普通的流莺,深感依她的才情与不染纤尘的容貌流落在风尘之中实在可惜,所以那晚才会向汴嬷嬷提出为她赎身。可这是这样一位外表柔弱的女子,在以后彼此的逐渐相处了解中,触动了他内心最炽热的渴望,以至于不惜为她违抗舅舅荣禄,做出离经叛道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