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背着双手,在院子里闲逛。院子很小,不过两重,最后还有一个小院,比起上阳城府,简直可以用寒酸两个字来形容。
这不光是李雁的住处,也是天正教三重天分舵。
前院假模假样放着个供人喝茶的桌子,两边是库房。
李雁的房间是二重院主楼的东侧,对面西边的一个小格子小金的住所。外面两边厢房都有人住,现在都上着锁。
厨房在后院,边上种着些葱韭,还养了一只大白鹅。
蒋子文回了李雁的房间,昨晚月黑风高,有些看不清,今日去确认了,床的内侧,挂着一副堪舆图。
堪舆这种东西,绘制了天下龙脉,是朝廷明令禁止在民间流通的东西。
这东西就这么挂着?
左右是不想要脑袋了吧。
就算这张图标的极其抽象,根本分不清东南西北,一般都附在路引后面,当个聊胜于无的指路物件。
那也昭示了挂图之人的野心!
蒋子文盯着那张图,上面或轻或重,点着些墨点,不仔细看,只怕被人当做是拓印有问题,不小心翻了污。
这好几处,都发生过灭门之案。
也不知道,李雁这是怎么查出来的,又怎么发现之间的关联。
若不是翻阅过记档,就连蒋子文自己,也无从知晓这些事。
皇家的暗卫,向来计划周全,行事绵密。
有些人死了好多年,才被人推门,发现一屋子的白骨。
李雁是绝无仅有的漏网之鱼。
当年下手的人是谁,蒋子文不知道,若是知道,也许该赏,留下了这么个有趣的玩意儿。
不对,还是该罚。
居然留了活口,这点活口居然还想着报仇!
千里之堤毁于蚁穴。谁知道这么个小火星子,最后会不会起燎原大火。
就该防患于未然。
蒋子文凝视着那张图,半晌,并着扇子,挑起一角,薄薄的一卷布下什么都没有。
李雁,我倒是小瞧了你。
这心思,太过深沉。
留不得。
蒋子文看向屋外漏进的春光,罢了,现在他还有用,还能活两天。
只等平息了大大小小的叛乱,定要送他上西天。
屋外传来一阵香气,像是小时候母亲的味道。
蒋子文摇着扇子的手一顿。
他死去的母亲是个小户出身的女子,听说前朝家里也阔过,现在早已没落,朝中没什么势力,最后所倚仗的,也只是几个立了军功的兄弟外甥。到了巫蛊之祸,连个为她说话的人都没有。
连带着,蒋子文站在朝堂上,只觉得所有人都面目模糊,随时可以变化他们的嘴脸。
难得有个李雁这样的妙人。
蒋子文摇着扇子,走出来,院子里的石桌上,已经摆满了,一个小坛子,刚被拍开封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