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两
蒋子文什么样我不清楚。
李雁的脸色立刻沉了下来,想到那满身黑气的王秀才——
不过记着蒋子文什么样的人,都得死!
“莫给自己惹事。”李雁说。
邓通眼睛一眯,如此狭长,简直不像他:“你什么时候如此畏首畏尾?”
别人眯眼,像只狐貍,他眯眼,却带着些许阴狠。
李雁小时候还会拉着他的腮帮子,告诉他“别笑了”。
现在只是看着他,微微笑着。两人已然渐行渐远。
终究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李雁看的很明白:“邓少爷,我不像你,我惹了祸,得自己扛。”
邓通啪地将筷子拍在桌上:“这话说的,天正教还能不管你了?”
你一年进贡如此多的银子,不就是为了得天正教的庇护?
李雁摇摇头:邓通,你知道吗?之前三重天发了水灾,我去捞绝户的时候,在水窝子里发现了一团黑球,就那么随波逐流,滚啊滚啊。”
“蚁团啊。”邓通毫不在意,“不是很常见?”
“外面的皮一层层被扒开,废了好久的力气,才滚到岸边。”李雁双目放空,好似回到那一天,岸上的,水里的,活着的,死了的,都是人,密密麻麻,从高处看,也是小黑点。
那被冲散的黑色的点点,宛如芝麻,很快就消失不见。
“这天正教,就好比是一窝蚂蚁,有的人是蚁王,有的人只能在外面劳碌。”李雁笑笑,扇子摇的依旧是一派风流。
我就是那在外被水冲走的小蚂蚁,你是那中间的那一个。
就算你想要拽住我,你也拽不动。
在这天道面前,你我皆为蝼蚁。
邓通捏了捏他的脸皮:“笑一个~”
“矮油,邓少爷怎么动手动脚的?”李雁满脸羞涩。
邓通看着他:这才对,这才是那个不务正业的李雁。
不管怎么样,笑出来就好。
什么国仇家恨,都上一代的事了,哪有当下来的重要!
日头渐高,整个街坊才渐渐醒过来。
揽月楼上,好多人打着呵欠下来,有好几个是李雁的熟面孔,不过他们可不认识李雁,也没什么人有心情来打招呼,迫不及待出了门,钻入街角停放的各种车子里,急匆匆地离开。
李雁看着眼前的桌子差不多干净了,掏出块手帕,擦擦嘴。
邓通见着,又是一块象牙白:“我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天蚕丝这么不值钱。”
“我这是有备无患。”李雁一拍脑门,“啊,拿错了!”
他重新拿出块麻布的帕子,来回看看,一脸心疼:“这么贵的帕子,一个净尘咒可弄不干净,这可怎么洗哦,小金那兔崽子八成是要洗坏了的!”
他这一顿鬼哭狼嚎,成功将店里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
自然是所有人都看到了他手中的那块帕子,有震惊,有若有所思,有不屑一顾,有瞅着傻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