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留了个心眼,没有直接回宅子,而是去了长河坊,敲开了莫金金的家门。
莫金金家的面点小摊今日没出,她阿爷病了,正躺在床上喝药,听到有人敲门,便差使自家小弟莫小天来见客。
祁禛之与那年前差点偷了自己钱袋子的小孩大眼对小眼:“你阿姐呢?”
莫小天吸溜了一下鼻涕:“屋里煮药。”
“我就闻着一股烧糊了的味儿。”祁禛之一步跨过那破破烂烂的门槛,钻进了莫金金的家。
长河坊里净是此类低矮的民房,住户们在房前搭上一圈木棚,就算是小院。
莫家的小院里养了几只干瘦的柴鸡,正溜达着啄米,一见进来了个大马金刀的男人,小鸡立刻扎翅膀奔逃,扑出几只羽毛,飞到了祁禛之的脸上。
“阿金?”祁禛之探进半个头,看到了蹲在灶台下生火的小姑娘。
莫金金似乎长高了一些,已出落得比过去更加清秀。
当然,生在这种地方,长得再清秀也没用,她身上那一条半旧的破袄子就能把天生的姿色掩去一大半。
祁禛之“啧”了一声:“你快把你那头发梳梳吧,小心一会被火燎着。”
莫金金不耐烦地拢了拢头发:“你来做什么?我家可没东西让你蹭吃蹭喝。”
“谁要在你家蹭吃蹭喝了,”祁禛之从怀里摸出几个在路上买的肉包,“给你,今晚开开荤。”
莫金金瞥了一眼肉包,心安理得地收了下来。
两月前,在四象营缴获那三十万斛赈济粮后,祁禛之特意来告诉莫金金,官府马上要放粮了。
祁二郎说到做到,莫金金一家果真收到了能平安支撑过整个春天的粮食。
她那时问祁禛之,这是官府里的大人们良心发现了吗?
祁禛之想了想,忽然意识到,这是傅徵用命换回来的粮食。
“我听小天说,你阿爷病了,怎么回事?”祁禛之问道。
“年前摔了一跤,一直不太好。”莫金金被柴火呛得直咳嗽,她扇了扇烟灰,说道,“阿爷年纪大了,以后恐怕出不了摊了。”
“那你们怎么办?”祁禛之担忧道。
“不是还有我吗?”莫金金昂起头,“我现在和面的本事比我阿爷强多了,来,给你尝一个。”
刚还说不许祁禛之蹭吃蹭喝的莫金金大方地捧出一个刚蒸好的馒头。
祁禛之没客气,抓过咬了一口:“还行吧,比阿爷略强一筹。”
莫金金撇嘴:“好了,你别在这里碍事了,回去陪你家那病秧子吧。”
祁禛之叼着馒头,晃晃悠悠地出了门。果不其然,在街角瞧见了一个一闪而过的白色身影。
他哼笑一声,抬手招来莫小天,把这小孩的脑袋当珠子盘。
那白衣公子看了一眼坐在莫家门槛上不走了的祁禛之,摇摇头,转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