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在往山上移动。
此时,沐浴在暴雨之中,他们没有一个人意识到,这场暴雨注意到了意外的猎物,跟随着他们开始移动。
直到来到民宿。
这是八年前的今日和此刻。
然后,处于八年时光尺度的首尾两端,裹挟着充沛水汽,庞大的栉水母群笼罩下来。
也许是一个冰冷的玩笑,不知从何而来的暴雨倒灌吞没了最初的民宿。
在栉水母无知无识冷漠的闪烁之中,第一次的重迭发生了。
这次重迭远远早于我从青石中逃逸,早于这些雨点在今日中午只是微微打湿加重了我们的衣服就温柔地离开。
在最初的八年前,那些游客在睡梦之中被重迭闪烁而来的暴雨直接吞了进去。
没有榕树发芽,没有栉水母和榕树厮杀破坏身体,只有最初没有任何事物抑制的“暴雨”。
所有人的生命在水中直接静止,变成一具一具的浮水尸。
这间密闭的民宿里,冻结的就是十六年前,最初的“闪烁”惨案诱发的那个画面。
看星星。
我再次打了一个寒颤。
童言无忌,但也许说得是对的。但游客们看的并不是天空之中的星星,而是此处,最能看到栉水母们的闪烁。
我们刚醒来时,就被告知过这片不知名的山谷离旧楚国郢都旧址很近。
那些游客就是慕名因此而来,根据自己的私心扭曲解读了根本不相关的神话,渴望在民宿的睡梦中,如同楚襄王梦中“遇神女”,得到仙人抚顶的启蒙。
然后,偶然会有人在星空的闪烁中,看到人在正常时间尺度之中看不到的画面,看到过去和未来,为之欣喜若狂。
但栉水母的闪烁,从来只是原始而本能的谋杀。
我曾一度诧异,不管是旅游公司还是这些游客,到底是怎么能凭空相信了一个“心想事成”的疯话,就建了民宿、组建旅游团,又前仆后继一批一批地过来。
现在才发现,是先有了民宿。
有了初始的这一环,在八年时间尺度上,栉水母制造了第一起惨剧,留下了一个常人不能理解的案发现场。
对于也许在房间外侥幸幸存的人来说,这是一个活生生发生在眼前的血腥奇迹。
没有任何征兆,他们看到了暴雨忽然出现,精准地笼罩整个民宿。极度阴寒的水中,那团暴雨是有形态和边界的,没有向外泄露一点。
水团之中,栉水母从胃部反吐出咽管,曲折对称的器质在透明的躯壳中一起运转,猎物被绞出的鲜血在啜吸中为它们勾勒轮廓,又因为栉水母恒定的“深潜”变成青色。
水团外,他们首次目击了披帛云肩有着青色长袍的“神妃”,看到了仙侍启门,看到了隐隐绰绰的亭台楼阁。
在极度恐惧的扭曲之中,在理智崩毁的哀嚎之中,那些人以为降临了一场专门为他们展示的神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