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不傻,他这简直一句话里,十个字有九个字在暴露问题。
也就是说,我在流血昏迷后直到在营地的人造羊水里醒来,中途可能发生了许多事。这些事导致高六野猫他们现在已经离开了蓄水池附近,是一个隐藏起来需要寻找的状态。
所以,才会是小刘第一时间闯进来,冒险把还极度虚弱的我带走,直接就带回了车队里。
原来如此,这样就说得通了,中途一定是发生了一个巨大的变故。是这个变故让原本隐藏起来置身事外的小队长不得不立刻见我,甚至把许多我从来没有怀疑过的信息都坦白给我听。
这个变故是什么?
莫非我并不只是昏迷了一会儿?
不得不承认,一瞬间我对谜底产生的忧虑完全盖不住开始冒泡的兴奋和好奇,被这群缺德冒烟的神经病给彻底影响了。
还在腹诽甩锅,也许是我的表情实在太明显,脖子上立刻一疼,居然没有丝毫留手和犹豫。
我靠,等会儿,我才刚有灵感呢!今天我都晕了几次了还有完没完!
脖子上又是一下,我双眼一黑。
“消停点吧。”意识彻底沉入梦境前,我听见小队长面无表情地说,“解谜解谜解谜,都解死算了。”
小队长说得是对的。
完全昏迷后,我一刻不停地开始做梦,梦里有无数个一路上产生的问题像巨大的滚石一样,把我来回擀面,我每回答一句就被一个新的问题撵上,撵得七荤八素。
此时已经不是我在思考问题,是问题不停在追逐我。整个乱七八糟的梦让我十分疲惫。
很快,半梦半醒之间,我甚至知道自己开始发起了低烧。
因为他们拿毛毯死死裹着我,不让我乱动,轮流拿浸湿的毛巾给我的脑门降温。同时我能感觉到小队长一直守在我边上,十分生疏地摸了摸我发烫的额头,对小刘大吼起来:
“还有多久!”
我被这动静震得勉强醒了一秒,艰难撑开眼皮,看见小刘惊慌失措盯着我,伸手过来一下子又把我打晕。
这一次我的梦境就单纯多了,我梦见自己变成了毛利小五郎的脖子,被一个戴着眼镜的熊孩子不停扎针。
针越来越多,脖子越来越僵硬,最后变成了一块只有针组成的钢板。接着,因为不堪重负,脖子上的脑袋就一下子掉了下去。底下暗红的空腔里密密麻麻还是无数虫子一样的针。
“……!”
我浑身冒着惊悸的冷汗被推醒,几乎是大叫一声,翻过身去,胃里不停翻滚。
一双十分稳定的手扶住了我,声音非常冷,不是冲着我:“你们就让顾问这么烧着?”
房间里讪讪的,一群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家伙都没敢吭声。
我茫然了一会儿,视野和理智才渐渐回笼,反应过来原来面前的是已经过来集合的各位伙计。现在硬生生挤开小队长站在最前面的是高六。
我干呕了几声,勉强摆手,知道不能怪他们。因为噩梦里有那么一段,好像是我总觉得有青面獠牙的怪物带着谜题要追杀我,我就一下子咬住了怪物试图厮打,心情悲壮异常。
现在我已经看到了,不说别人,野猫和小刘的胳膊上还清楚留有我的几个牙印子,下口非常狠。想必制伏我不难,难的是怎么避免我过度应激受伤。
等我完全把室内打量完一圈,一股渐渐浓郁的香味儿就在房间里萦绕开来。是小队长在地板上支起一口小锅,把牛肉罐头和泡面一起小火在煮,又撕了许多脱水蔬菜进去。
我肚子咕噜一下就饿了,差点口水没溜出来,赶紧让他记得再给我打个蛋。
小队长盯着还在突突冒气泡的锅,声音有点发沉,头也不回给我塞了一个鸡蛋。
“生的,你先拿着玩就当解馋。”
我点头,心情还是放松的,拿着鸡蛋在手里来回倒腾。
青白的冷光源下,就见其他人都看着我,神色无比复杂。
我顿觉不妙。
顺着他们的视线,我下意识反手摸了一下,就发现自己搭着毛巾的下半张脸和耳下湿漉漉的,全是新鲜的血。
老实说,我的第一个反应是去看眼前的几人身上有没有其他伤,怀疑自己是刚才噩梦咬人的时候过于失控,上演了一出生化危机。
但接着,那种细细碎碎,好像下颔和耳后都曾开裂了许多小口子,缓慢渗透出血的迟钝痛感就无比模糊地到来,提醒我确实是自己受伤了。
“你一直在说梦话。”严二掌柜说,脸色无比苍白,“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但从说梦话开始,你就持续发烧升温和脱水。”
怪不得。是消耗过度了。
差点因为梦里不受控地解题,搞了一出白发人送黑发人。
我顿时有些心虚,好在他们都没有多说什么,很快煮好的豪华牛肉面就装在一个铝制饭盒里递过来,端到我面前。
吃饭的过程就不赘述,总之所有人都没打扰我,就好像我吃的是最后的断头饭一样。
呸,说到断头我就又想起刚才的噩梦,赶紧暗自说了几句童言无忌。
这一顿饭吃得异常快,跟饿了一个月差不多,满满当当的铝饭盒最后连滴汤都不剩。
看我吃完,又耐心等我缓了一会儿消化好,野猫就凑上来,用一种非常古怪的语气小心跟我确认:
“歇好没?”
啊?我一愣,有些迟疑点了下头。应、应该是好了吧。
不过说来确实奇怪,我这伤到底是严重还是不严重。
我对受伤这种事实在没有多少经验认知,只觉得看着怪吓人的,但我居然还没断气。一开始在岗亭也是,我每次这个“轻伤”的尺度都这么精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