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母体将我们重塑孕育的过程里,对我们的破坏,高六是可以通过自愈弥补抵抗一部分的。”
“高六,我会把我所有想到的、推测的信息告诉给你。接下来你会成为我的信息存储器,如果你之后还记得什么,可以告诉给我。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嗯,积累信息,争取时间。”
“对……对。抱歉,我太紧张了。我现在太多废话……”
我大概是难以控制地突然失声了几秒钟,才又继续说:
“野猫,高六的恢复能力有巨大的缺陷,这一点你是知道的。一旦她有断肢一类的残缺,她的能力就会关闭,我们在循环中的信息累积就会永远关停。”
“……作为陷坑规则里,她必然对应的那个“家人”和守卫,你必须不顾一切保护她。包括现在,看她去死。”
“闫默最后的那个问题,我已经想明白了,为什么一定需要一个家人。”
“因为,不考虑人的傲慢,“胎儿”的孕育和分娩,为什么一定要是胎生呢?”
“我们应当是一个,类似生鸡蛋的东西。被保护的那个,是里面的鸡蛋黄。而对应的那个家人,是她的鸡蛋壳和鸡蛋清,给她提供养分和保护。越是血亲,营养的传递损耗就越少。”
“所以只能是一个选择一个,不能多也不能少。”
“所以每次白天,总会有一个人死去。那其实是作为养分,自然地在完成胎儿认定后,被母体认为必须被吸收和清除。而执行指令,杀死这个人的,就是前一晚和他结对的那个家人。”
“所以,他们不管在哪里,在何时,没有任何防备。”
“野猫,高六。胎儿的选定一定会是最健康强壮、有最紧密血亲作为养分供给保护的那一个。这次能存活的那个幸运儿,我确定一定是能通过自愈保持最完美状态的高六。”
“所以,高六必须选择去死,在被成功分娩前就死去,迫使这次孕育的循环继续开始。这样,我们才有机会想一想,有没有其他方法,让我们其他人活下来。”
接着,我没有停顿,用一种近乎冷酷的态度开始自顾自地回顾所有我的发现,不停地说,口干舌燥,头晕目眩。
野猫在耳机里沉默着,过了一会儿,有些艰难问:
“所以,只要放弃不跳,再过一会儿,我的妹妹也许现在就可以安全地被分娩离开。而我作为属于她的泥中祟,也可以作为属于她的怪物陪伴她出去,是吗?”
“是。”
“如果赌错,也许根本没有再一次的循环,我妹妹跳下来就直接死了,是吗?”
“是。”
我笑了起来。“所以我选择跟你们说实话。我这个人嘛,一直这么缺德,不喜欢封建糟粕,但喜欢道德绑架。我不甘心哎。”
“嗯,顾问回见。”
高六淡淡说,耳机里她凛冽地笑了一下。
“哥,我跳了,你认真看好我。”
头顶上方,不知道具体在何处,光影一动,一个高瘦的人影没有任何装备保护,毫不犹豫纵身跃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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规则二,见本章作话。
脱困
……
夜晚六点四十五分,营地宵禁之前。
满是铁锈的车队里,我坐在地板上,手里捧着一个自热小火锅,面无表情地默默吃着。
高六凝视着我:“顾问,你不相信?”
我艰难地把最后一口汤咽下去,说没有,让大家都放轻松点,现在的局面不难。
杂货铺里,或站或蹲挤满了跟我们这趟下地的伙计,闻言脸色都有点复杂和茫然。
我们都是在十分钟前,刚刚从地道里下来后,就被高六集中带过来的。此时不少人还在偷偷摸自己现在满是淤泥的脸,神色又膈应又惊奇。
“难道这个……这个什么莫比乌斯环和什么循环,是假的?”方獒有点懵,“我听副队说得很真啊,而且她那一套一套听不懂的词儿,一听就像是循环里顾问你教的。”
“大概率是真的”,我无奈回答,摸了摸自己这次还全新没拆封的脑子,“陷坑的规则也确实很难,我现在都没完全想明白。但这不妨碍我们现在的局面是简单的。”
“……”方獒没说话,只是看着我,表情变成了某种藏狐表情包,像是觉得我语无伦次是疯了。
“那、那我们怎么办?”
“吃饭,睡觉。全都在屋里躺下来睡觉。”我叹了口气。“这样就行了。”
屋里所有人面面相觑。
我理解现在大家的懵圈,因为我自己现在也发觉,自己之前有多么自作聪明,以至于忽视了很多非常简单的问题,才导致局面如此复杂艰难。
陷坑这个怪谈确实可怖到不可名状,但我们这些小虾米想要存活,本身不求甚解的话,其实并没有很困难。是我追寻谜底太过深入,以至于在恐怖的真相面前陷入了癫狂中无法自拔。
那群张家人为什么这么安心撤走,留下满营地的二百五和一个异常的闫二?
我真是傻了,当然是因为陷坑怪谈在某种程度上来说,只要不作死深究窥探其本质,本身是非常温和无害的。如果按打游戏来算,这就是个“保姆级新手副本”。
眼下要解释起来千头万绪,所以我只再次确认了两个问题。
第一个问题,我问方獒,这是不是他的本名。
方獒愣了一下,说没有,他本家姓柳,原名十分秀气。只是“刚才”在地道里,他是最大声笑话我的那一个,冷不丁突然被我问姓名,怕我给他穿小鞋,就临时瞎编了一个。反正队伍里都是兄弟,也不会因为这种小事拆穿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