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闫默,此时身份上比较尴尬,就被默认丢给了我提拔为副手,其他的那边就装聋作哑只作不知,前程往事都一笔勾销。
我心说这不就是明升暗贬,我是个冒牌货难道我不知道吗
只是现在估计张家那边也很难处理我,大概是看在我做了实事,刷了“履历”的份上,打算稀里糊涂就含糊认了,等着以后再冷处理。
不过,这毕竟都是我的猜测,在徐佑被接走前,我就特意留了那位姓张的伙计,说约他湖边散步聊聊天。
徐佑当时要用特殊的设备保护起来,做好固定,也确实需要时间。那伙计看了看我,就沉声说好。
两人来到湖水边,那伙计也不知道什么毛病,裹得严严实实,我是连他一双眼睛都看不全,不免心里还是有些打鼓。
那人身量颇为颀长,步子很大,为人倒意外地贴心,居然放慢脚步耐心陪我绕着干涸的湖床不知道走了多少圈,听我绞尽脑汁在那里胡扯套话。
但我问他叫什么,他似乎是笑了笑,也不回话。
我顿时有些尴尬,心说看着挺好说话的,怎么这么拒人千里。没必要吧,你看大家很尊重我的。
他自顾自看着湖床,过了一会儿,用有些沙哑的声音问我:“见过它闪烁的样子吗?”
不知为何,我总觉得他十分亲切,但印象里实在辨别不出,只觉得至少近几年好像是没正式接触过他的。此时就道,闪烁是什么意思?疑心这人是忽然玩文艺。
他站定,似乎是在思索,片刻后看向我,竟说了一句让我有些发毛的话。
他说:“你有过感到记忆极度跳跃的时候吗?前后似乎是连贯的,但又缺失了无数细节,忽然就从一个地方到了另一个地方,忽然就发生了许多事。”
“就好像这些记忆虽然属于你,却并不完整,以至于只是在你面前间歇地闪烁。”
我刚经历过两个怪谈,最听不得这种类似的比喻、暗喻和反问,一下子站定了,盯住他的眼睛反过来问他怎么说。
他指了指干裂的湖床,倒是知无不言,就提起一个话头先问我:“如果你们当初醒来,这湖还在,会怎么样?”
我大概看了眼湖床的范围,看他似乎真是要和我认真讨论,没有推诿的意思,也不由正色道:
“那我们就要淹死了。虽然队伍里都是老手,大概率大部分人会水,但一瞬间落水,最严重的问题就是骤然失温后肌肉容易抽搐。如果水里的藻类或者水生植物很密,再加上一时呛水,就算是擅长游泳的也很难幸存。”
哦,高六还是能活的,她这体质真是让人格外羡慕。恐怕我们都沉底了她也能坚持扑腾上岸,继承我们悲催的遗志。
那张哥点头,不知道我的思绪已经飞到八百里外,又问:“如果一时半会儿没有淹死呢?你愿意救几个人?”
我?我是旱鸭子,只能被救。
不过我大概明白他的意思,他的问题其实是问我,愿意付出多少来救人,超出什么尺度就“不愿”了。
既然我在这个难题面前难免拖后腿,那就是让我指挥别人去救人。但大家的命都是命,大概我的底线就是不能为此赔一条人命进去吧。
说到这里,我想起我们这群人脱困后从陷坑跑到这破地方,不由浮想联翩。
“你的意思是,我也闪烁了?我错过什么了吗?”
说来奇怪,这么令人细思恐极的话题,我们聊得非常平和。明明话题扯得不知道歪到哪里,但我就有种直觉,似乎他确实正在围绕最核心的问题和我交谈。
他又问我,这两天有没有碰见什么外人。
我一愣,心说大人真乃神人也,还真有。第一天白天的时候,我们派出去巡逻的伙计曾经碰到一伙人,似乎是个旅游团,说是这片山谷是他们的旅游景点,路上还有旅游团费心打造的人工景。
当时是小队长闻讯过去的。他说那导游不像撒谎,但这片山谷和我们醒来的湖床都事关重大,说不定有什么余波未消,还是强硬拦住了旅游车。
游客们原本还想抱怨,但徐佑这车队原本唯一的优点就是富有,作为指定唯一马仔的小队长张甲,当场就淡然给每个游客轮流发起票子。
最后,整个旅游团是喜气洋洋离开的。
只有那女导游因为熟知此地,被重金留下成为我们的临时向导,来了个二次就业。
听我这么说,那张哥轻声问:“如果他们没碰上你们,比如,如果你们是正泡在湖底还没浮上来,又会怎么样?”
这话怎么听着那么晦气。
不过我有点琢磨过来了,他好像在跟我说不同选择会导致不同的结果。
“所以,闪烁的本质,是原有的选择发生改变了吗?另一种可能性上该发生的事情,此时就只残存了一些共通的片段?那些矛盾的地方都被跳过了?”
我越想越觉得这还挺有意思的,不免深入想了想。
要是这么说来,闪烁这个比喻还真挺贴切。
就好像打游戏的时候,偶尔有一些特定剧情会被玩家另外存档一样。
如果此时在游戏小人看来,忽然看到了那一排存档上不同分支的定格画面,大概也会觉得自己的经历正在连贯又破碎地进行闪烁吧。
只是说到这里,话题未免有些空泛。
我也感到眼前这人似乎非比寻常,心生怀疑,总觉得他不太可能只是个普通的张家伙计。
脑子里就开始冒坏水,想着怎么找机会探探他的底,能不能在不耽误徐佑治疗的前提下,把这人再扣留两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