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他明白,她与他做的约定并非是真心的,而是因为他太缠人,不想被他烦,才说出这样的话,可他就是忍不住升起微妙的期盼。
风将兜帽吹开,银白的发垂在眼前,顾蕴光伸手握住,摊开手仔细地看着。
她是不是喜欢年轻的少年?
她刚才对那个少年笑得很温婉,从未这样对他笑过,不对……
顾蕴光轻勾殷红的唇,低头轻笑,她根本就没有对他笑过。
是因为头发白了不好看,还是因为嫌弃他年龄大?
越是如此想,他心中的不安便越是扩大,控制不住去想那些还没有发生的事情,手脚冰冷,四肢僵硬,连呼吸都不敢。
她或许明日,或许后日就会牵着旁人在他的面前,面无表情的对他说约定作废。
届时,他该怎么办?
窒息感袭来他猛地呼吸一口气,用力攥着银发,拽下几根发丝孤零零地垂在手指上。
他根本没办法看着她走向别人,甚至连想都不能。
“究竟该怎么办才好?”他眼角微润地呢喃,指尖蹭过手腕的匕首,有种想疯狂刺破这具不被她喜欢的肉身。
终于,最后一个病人也被送走了。
小松把外面的棚子收起来,不经意看见不远处的树旁立着的顾蕴光,心中暗忖,这人实在古怪,已经从清晨站至天边泛黑,还一动不动地在那里。
他本是想上前询问是不是就医,里面传来小姑娘软乎乎的声音,他转头回应,没有上前收拾好东西进了屋子,顺手将门阖上。
彻底看不见了。
顾蕴光目光眺望不远处摇曳着微弱灯火的窗扉,动了动僵硬的手,才发现自己还提着吃食。
本以为她回不来,他可以给她送来,也能借机看看她。
来了后才知道,她根本就不需要,晌午几人一起用饭时她脸上的笑就没有落下来过,晚上也没有想着要回来。
顾蕴光觉得自己应该回去,装作无事发生,清晨被割伤的手指却在这时传来了阵痛。
那种难受痛像是胸膛被一把匕首无情地破开,一点点地翻找。
可明明只是一道小伤口,怎么会这样痛?
他抱着冰凉的食盒蹲在树下,头无力地靠着,玄色与月色融为一体。
许久没有感受过烟火气了,余大夫认的干女儿,小可活泼逗人,讲话也有趣,不仅小松笑得前俯后仰,师知苎也忍不住频频失笑。
从铺子出来时她因饮了几杯酒,而双颊泛红,余大夫担忧她一人回去不安全,让小松送她。
师知苎那一瞬间不知想起了什么,想也没想地婉拒了。
小松还是将她送至门口,撑开油纸伞递过去,如常地叮嘱路上小心。
师知苎醉红着脸笑着接过,然后摇晃地往前走。
刚没走几步忽然看见不远处有道熟悉的身影,颀长的身子隐在黑暗中,银白的长发胜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