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想想,家里的所有人最常挂在嘴边的话就是“云朗还是个孩子”。岁的时候叫他孩子,十七八岁的时候叫他孩子,二十岁了还要被叫孩子吗?
他们总是拿自己和姐姐比,但又不希望自己成为姐姐那样的人。
大人们的想法真的很奇怪。
许云朗抱住脑袋,闷闷地说:“我一直都觉得,家里的人都看不起我。姐姐就不一样了,大家都恭恭敬敬地喊她‘许总’。所以我很着急,我想快点干出什么成绩来,这样就能被大家看到,让他们知道我不是只会混吃等死的笨比富二代。”
“不用羡慕你姐姐,她也有许多苦恼的事。”符瑶轻拍他的肩膀安慰道,“天赋和努力同等重要,只要你付出了相应的努力,结果不会让你失望的。你姐姐能走到现在的位置,一定也付出了相当大的努力。”
“我也就是说说而已,对自己还是很有信心的。”许云朗嘿嘿一笑,悲伤的情绪一扫而光,“以前我一直觉得,就我姐那个臭脾气,凶死了,根本不会有人喜欢她,嫂子,你为什么会决定跟她结婚啊?”
为什么?
家族联姻、婚后合约,这些都不是建立在“喜欢”之上的,而且她没有选择的权利。
符瑶想着想着,笑了下。
这个答案可不像是能说给他听的,肯定会颠覆他二十年来的认知。
“这个保密。”符瑶说,“不过我可以告诉你的是,不要怀疑你姐姐对你的爱,她对你越是严格,就代表她对你有着越高的期望。”
“很多时候她身不由己,并不是有意要不守承诺。比如上次她没能参加你的颁奖典礼,是因为路上出了车祸,她本来想让我代替参加,但联系不上我。”
她还是把那天发生的事告诉了许云朗。
哪怕她一直抱着不掺和许家任何事的态度,事到如今,一股莫名的思绪把理智扫到一边。
许云知帮了她很多,她不是不懂感恩的人。
果然,听完后,小少爷震惊地张大了嘴,简直能塞个鸡蛋进去:“啊?她出车祸了?怎么没人告诉我?”
姐姐不说也就算了,连家里人都对他守口如瓶,难道他们都不关心吗?
“不想让你担心吧。她的性格就是这样,很少告诉别人她的真实感受。”符瑶忽然发现,她对许云知的了解,比许云朗这个弟弟要多。
她也大概猜得到,许云朗印象里的许云知莫名消失后去了哪里。
许云知精神状况不稳定的时候,会选择独自找个地方待着,或者把自己关起来,就像那天晚上一样。
这也是许家心照不宣的秘密,大家都默契地保守着,没让许云朗知道。
“我不知道……”许云朗的神色忽然变得自责,“她受伤严不严重?”
“她的手骨折了,可能现在还没完全康复。”那段时间许云知就很少挂着绷带,后来她不提,符瑶也没太在意。
“她身上背负着的东西,或许沉重到你无法想象,所以不要总是和她对着干,试着多理解她一下,你觉得呢?”符瑶全程都是商量的语气,并没有强迫。
“好吧。”许云朗听话地点头,“既然是嫂子你的要求,我以后保证不和她吵架了。”
“不是为了我,而是你发自内心的——”
“瑶瑶,政府的工作人员刚才来了,说过几天下暴雨……”好巧不巧,这时候曹喆推门进来。
话音在看到许云朗的时候戛然而止,他面带犹豫地看看两人:“你俩先聊着?我待会儿再来?”
“没关系,你说吧,我走了哈。”许云朗走到门口,极其夸张地挥动胳膊,“拜拜符导!”
“这年轻人,真有活力。”曹喆笑着哼了声,把手里的文件按在桌子上,推给符瑶,“过几天下暴雨,说是有可能引发山体滑坡,继续拍戏不安全,让我们转移。”
“什么时候开始转移?”
“他们说最好现在就开始,但我看了天气预报,最早的一场雨也要明天晚上下,我们明天上午转移也来得及。”
“真来得及吗?”符瑶隐隐有些担心,“不如还是听他们的,今晚就走。”
“外景刚搭好,而且就这么一场大夜戏,我不想再折腾来折腾去的,多麻烦啊。”曹喆挤眉弄眼的,“这年头天气预报都不准了,我看他们测的也未必准,这山这么矮,而且我们在山顶上拍,就算滑也是把我们送下去,用不着担心。”
符瑶翻看着文件:“那我们晚上早点收工,要是下雨,就提前离开。”
“行,听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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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许云知回到家,汪婶已经离开很久了。
厨房的台面上放着留给她的菜,许云知放进微波炉叮了下,拿到餐厅吃起来。
托大伯二伯的福,这几天公司里又乱哄哄的,但好在许今因为股权转让的事情忙的焦头烂额,没有参与脉生的纷争。
忽然,一团黑色的小影子窜上餐桌,探着脑袋就往盛菜的碗里钻。
许云知余光瞄到它的动作,抬手把碗罩住:“不可以。”
这几天川洋的气温渐渐转冷,许云知特地清理出别墅里的一个房间,找人做了个供猫咪出入的双向小门,让花园里的流浪猫可以随时进屋取暖。
野猫的防备心很强,也不知道是不是只对她这样,总之这两天小屋里没什么猫咪光顾。
除了碳碳。
碳碳不但在小屋子里撒欢,胆子越来越大,活动范围已经扩大到了整个别墅的一层,也经常会在许云知吃饭的时候上来捣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