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接连搞砸了公司两个十分重要的品牌项目,被负责人劈头盖脸斥骂之后,同事同情他倒霉,去花鸟市场顺手买了只金鱼放到了他的工位上,好心地希望能够挽救他那可怜又岌岌可危的运气。
那只金鱼在买来的第二天就翻了肚皮。同事觉得不吉利,心惊胆战地连带着鱼缸一起丢掉了它。
江昀清虽然嘴上没说什么,心里却觉得十分可惜,他觉得那好像是什么的征兆,因为这件事,一整天都心不在焉。
他的耿耿于怀最终落实到了那个金鱼纹样的草稿上。鱼尾缥缈,比身体还要大,原本是下潜的动作,却中途拐弯极力昂起了头,使鱼身凹成了一个u型,像是要奋力浮出水面,大口呼吸。
纹身师朋友看着那份黑笔勾勒的简笔草图,上色前突发奇想,建议他改成红色。红色象征吉祥和幸运,那样的话整个寓意都会大有不同。
“你看错了。”江昀清后退了一步,和他拉开了点距离,扯了下衣服,让湿透的布料和皮肤分开,纹身就又藏了起来。
陆闻川眉心稍稍舒展,像是没反应过来,表情看上去有些呆愣:“那是……”
“纹身。”江昀清怕他不理解,更详细地解释道,“红色金鱼。”
“啊……”
江昀清看着他的样子,十分怀疑他下一句是不是就要问他为什么要纹这个,但转念一想,又觉得陆闻川并不是那么没有分寸的人,便揉着被磕青的手腕站在原地没再说话。
陆闻川果真很敏锐,见他一副不愿多提的样子,也没再继续追问。任远已经上了岸,正蹲在孟识身边,垂头耷脑像只落水的大狗。
这时候的孟识倒是并没有那么不近人情,一边嘴里嘟囔着“让你嘚瑟”,一边嫌弃又贴心地用纸巾用力擦拭对方头发和脸上的水。
意外发生得如此突然,这趟出行算是被彻底搅黄,四人只能悻悻而归。
回去的时候仍旧是陆闻川开车,车子发动前,他看了眼副驾驶上已经半边身子湿透的人,不知怎么,忽然想到了下雨那天对方上车后的那声喷嚏。那天之后,江昀清鼻塞了整整三天。
陆闻川将自己的外套脱下来递了过去。江昀清似乎又在跑神,和上次被咖啡碰到的表现一样,先是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陆闻川是什么意思。
“不用,我……”
“穿上吧,等回去再换件衣服。”陆闻川坚持道。
江昀清只得作罢,将衣服接了过来。衣服是某个潮牌,好看,但风格有些花哨,穿在江昀清的身上总有种格格不入的感觉。
接过衣服的时候,江昀清往陆闻川那边瞟了一眼。外套下,陆闻川只穿了一件白色短袖,露出了结实精瘦的手臂。
那两条手臂很干净,如他想象一般,没有花花绿绿的花纹。
任远可惜了一路自己刚摘的花,又为了表示自己的歉意,在当地的特色餐馆请大家吃了顿饭。
那家餐馆任远常去,很多招牌菜张口就来。老板给他们留了包厢,还附送了一道小菜。
吃饭的时候,任远还是黏着孟识坐,一直在不停地给对方夹菜,很快就把她面前的小碗给堆出了一个尖。
孟识也不推拒,夹什么吃什么,但很少回应任远的话,十句里有八句是任远在自言自语。
江昀清其实很奇怪他们之间的关系。任远一直在追着孟识跑不假,但孟识的态度和行为完全是两种不同的表现。态度上坚决,行为上却朦胧暧昧,就好像一边嘴上说着“离我远点”,一边又在别人不注意的情况下偷偷地去看对方。
江昀清觉得挺有意思,这两人之间只差一个契机,难怪陆闻川说他们用不了多久就会真正在一起。
他颇感兴趣地旁观着,动筷去夹转到面前的砂锅鱼。
桌子上菜大多都是辣口的,不怎么合他的口味,只有这么一道砂锅鱼他筷子动得勤,多夹了几次。
但也并不是每次都能夹到。
有时桌上盘子转得快,他速度跟不上,就只能悻悻地等下一轮。他不是外放的性格,在跟不是很熟的人吃饭时心里会抱有莫名的负担,从来不会说出自己的需求。
这样几次过后,在那道菜又一次经过他面前时,旁边的陆闻川忽然伸出了手,把筷子伸向了砂锅鱼旁边的一道拌黄瓜。转盘停止转动的时候,那道鱼也在江昀清面前多停留了一会儿。
江昀清如愿尝到了鲜,直到后面相同的套路多次上演,他才慢慢回过味来,有些意外地看向陆闻川。
对方还在坦然地嚼着黄瓜,表情自然,连看没有看他一眼。
任远也在这个时候把话题引到了他身上。
“今天实在不好意思啊,本来是去看蝴蝶的,害你没能看成。”
江昀清温和笑道:“没什么,下次看也是一样的。”
陆闻川还在嚼黄瓜,嚼完咽了下去,说:“下次我们绕个远,从桥上过。”
任远知道他还在挖苦自己,理亏地笑了两声,接着又想起了什么,兴冲冲地看向江昀清:“哎,今天在溪边的时候我听你说,你有纹身?什么样的?能给我看看吗?”
江昀清一愣,显然没想到他会提起这件事,捏着筷子,一时间不知道该作何回答。
任远却毫无所觉,继续说:“之前我也想纹个纹身来着,但我爸不让,有个纹身多酷啊!”
江昀清有些勉强地笑了笑,尽量让这件事不那么特殊:“没什么稀奇的,就一条金鱼罢了。”
“金鱼?”不想任远更来劲儿了,“那也不多见啊,是什么样的?好看的话我也纹一个。”